離武看了她一眼,道:
“那不是自然,你以為他一身拳劍身法從哪里來的?自然有師承。”
“嘿,不過教他學劍的那人定然是個小心眼兒的,安風十三歲初拜師的時候,我曾扔了一道雷給他,到前幾月估摸著那家伙覺得劍法精進,能夠找得回場子,悶聲不吭來了一劍。”
“若非我當時候心思已經放開,當真要陰溝子里翻了船,給他削去了頭頂這一撮頭發,到底沒臉見人。”
老人抬手摸了摸頭頂上白發,心有余悸。
東方熙明看著老人的白發,想笑又不敢笑,心里的低沉情緒終于有所緩解,在老人催促下吃了些東西,出身于蓬萊東方,畢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江湖世家,動作文雅,半點看不出是侍女,過了一會兒,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抬頭好奇道:
“離伯你說十三歲,阿哥小時候就習武了嗎?”
老人砸了咂嘴,挑眉道:
“習什么武啊習武,安風那小子,小時候身子骨差得很。連最基礎的行氣都做不到,更不用說練武筑基了,沒死都是燒高香。”
“小時候給人欺負了,還不得來找我?”
老人抬手喝酒,不知怎得想到了十多年前那些事情,那時候王安風才四五歲,給人欺負了以后,那書生費勁腦汁弄了些小食來安慰孩子,他走進去和那小家伙打賭說會有晴天驚雷。
王安風自然不相信,就拿手上的小吃食打賭。
所以那一日他以奔雷拳打得方圓數十里悶雷大做,一道道紫雷往腳板邊兒劈,嚇得那些個欺負過王安風的小崽子們腿腳直打哆嗦,然后得意洋洋從小家伙手里抓起了吃食,還在他面前晃悠了下,揚長而去。
嘿,現在卻很難搶得到手了吧?
正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冷淡聲音,道:
“閣下品論天下高手?為何不把我也放進去?”
東方熙明抬頭看過去,看到旁邊桌子上突然出現一名身穿唇紅齒白的俊秀少年,穿一身白衣,神色冷淡至極,少女楞了一下,突然想起來前幾日籠罩整座昆侖墟的大雪,那一道自北疆而來的浩大玉龍。
離武喝一口酒,神色平淡,道:“堂堂北疆第一獨孤摩訶,不是說此生不出北疆嗎?怎么也來我中原江南道蹭吃蹭喝了?”
坐在他二人旁邊的正是北疆第一宗師,一手扯出了天下三大靈山之一玉壺山上千年不化的霜雪,放肆南下。
獨孤摩訶神色冰冷下去。
眼前老人隨意一開口便掀了他兩個老底。
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昆侖山上被一拳砸碎了三十年苦功。
數萬里養氣,三十年枯坐養意,卻不敵昆侖上仙人一抬手,一踏足。
就連苦苦修持出來的道門斬三尸手段都給砸出了一個煉假還真,碎了個干干凈凈,風雪散盡,那長大男子的化身也給砸成了一團污血,落入彌漫昆侖墟的千里霜雪之中,難以重聚。
至于不入中原的約定,卻已經是三四十年前的一樁江湖公案,上一輩里的人都知道這些事情,但大多是沒有膽量再開口的。
獨孤摩訶三十八年前不過才過不惑之年,自以為神功大成,一路殺至中原,擊敗數十名高手,那個時候,尚未開啟令天下豪杰盡入鼎中的亂世,江湖上絕可以稱得上一句風起云涌。
一路自北疆往下,欲要東海觀日出,上道門祖庭摘下牌匾來。
殺至忘仙郡時候,北疆宗門趕來造勢。
當時忘仙郡外擺下千座擂臺,夜間紅燭大亮,燈火通明,有三千丈紅塵。
當時獨孤摩訶以一己之力,對抗聞訊趕來的千名武者,拳對拳,劍對劍,不可一世。
可就在他勝了最后一場,氣勢沖天而起,幾乎要借助這一口千戰千勝之氣直入大宗師的時候,已自禁于方寸三十年之久的李玄一踏出了自我封禁的那一座柳堤。
因空而見色,由色而生情,叛離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