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拗不過老者盛情,展開畫卷,見果然畫技純屬,心中佩服,若以他自己的水準,自然無法對這浸淫山水畫中幾乎一甲子之久的老者做任何的品評。
只是自十三歲少時到現在,不止一次看到先生畫畫,高屋建瓴之下,眼力差不得哪里去,只將先生閑時碎語說出。
只是他卻不知青衫文士年少時是何等樣人,不過三五句話,那位氣質不凡的老者已經雙目亮起,細細琢磨之下,幾有恍然頓悟之感,突然就從氣質高邈的老前輩成了熱心腸的老人家。
極熟路拉著王安風坐下,令在遠處守著的幾名年輕弟子看的目瞪口呆。
正當王安風因老人過于熱絡而覺頭痛之際,宮白容自三重門外疾步而來,卻只有她一人,不見故人身影,王安風神色微怔,宮白容入了亭子,看到那位老人正指著畫卷,滿臉熱切,不可遏制愣了愣。
旋即主動行禮道:
“晚輩見過周長老。”
老人回過頭來,神色自熱切變得冷淡下來,只是點了點頭。
王安風起身看著只一人來此的宮白容,道:“莊主她……”
宮白容臉含歉意,道:“少俠海涵,莊主她確實是俗物纏身,不過她也說了,既然是故人,應當也不在乎這些俗禮,不妨在莊子里多待些時日,等到事情了結,在為少俠接風洗塵。”
王安風自懷中取出一個囊袋,遞過去道:“那么,請將此物交給莊主。”
宮白容接過,道謝之后,重又快步離開。
王安風看著山中莊子,抬手按了按眉心,恰在此刻,自山下又上來許多江湖人,其中十八名白衣負劍女子,團團圍著一位黑衣勁裝男子,正是王安風等人上山前所見那位,出身隱門大墨碑林的少主。
旁邊老人眉頭也皺起,撫須道:“大墨碑林的人也來了。”
“年紀輕輕,就和他父兄一樣,渾身脂粉氣,俗,太俗。”
“那三十七面石碑武功,總有一天要失傳,王小兄,若不嫌棄的話,不如去別院一敘,老夫還有不少畫作帶來,呵,本是打算贈予好友,未曾想許多人都沒有來,也白費我功夫,還專程與軒主說了這么一次。”
“軒主?”
“老先生是一葉軒出身?”
周姓老者撫須笑道:“正是山水之間一葉軒,老夫周深,奉任長歌師弟所托來此,不對……這個時候該稱呼軒主才是,前兩年我軒中出了些事情,累得原本在扶風學宮中坐死關的任師弟出山擔任軒主一職。”
“過去了這么長時間,還是沒能改過稱呼來。”
周深抬手輕拍了下額頭,無奈苦笑。
王安風曾親眼見過那位稱得上一句浩然正氣的軒主,點了點頭,道:
“原來是周老先生當面,在下先前未曾識得先生,還望贖罪。”
周深朗聲一笑,道:“為何如此拘泥?”
“來來來,老夫也說了身份,這樣你都不來嗎?你先前所說運筆鋒的手法極別出心裁,再仔細與老夫說道說道。”
說著便不容王安風拒絕,一下把住他的手臂,帶著他走出軒外。
王安風感知到老人修為不過只是六品多些,不愿強行震傷了他,心里也想著,畢竟是任老的門派,他少年時好友夏侯軒自小喜歡的姑娘更是上一位軒主的獨女,這一次白虎堂陰謀,無論如何還是要知會一聲才成。
在此之前,也得確認一葉軒來人中沒有白虎堂堂主的容器,當下只得半推半就,跟著老人走。與那大墨碑林眾人擦肩而過,再往上行了片刻,才到了分給一葉軒的別院。
只是這個時候,門口有幾位一葉軒弟子,似乎已經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