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穿灰衣的少年似乎是正在長身體,端著一碗面大口吞咽,里面少說倒了三勺的老醋,拌著油辣子,連青菜都泛著一股亮亮的紅色,面條在紅油里面翻滾著,點綴著白色芝麻,熱氣騰騰。
少年黑發倒是柔順,只是隨便用一根草繩扎成馬尾,背上背了一把連鞘長劍,劍柄上纏了好幾圈麻繩防滑,掌柜的翻個白眼,得,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又是哪家小子聽多了說書人的鬼話,就扔下爹娘出去去跑江湖了。
正隨意想著事情,那少年放下碗,爽快地呼出一口氣來,往椅子上一坐,隨意抹了抹嘴,一開口就是利索的官話,滋味兒比起茶攤掌柜的這純粹天京人都說得純。
摸了摸肚皮,嘆息一聲,又伸手敲著瓷碗,看著旁邊藍衫青年,苦大仇深道:“這……叔父啊。”
“我的飯量好像一日比一日大了,就這才三成飽。”
藍衫青年眼皮不抬一下,道:
“飯量,你家養不起你么?”
少年訕訕一笑,伸手撓著后腦勺,道:
“養那肯定是養得起,可這不是,不是有傷體面嗎?”
“再說了,每日吃這么多的東西,要給人背地里叫一個飯桶,叔父你也臉上無光啊。”
王安風暗嘆一聲,想到自己修行時飯量增加的時候,那時候家里窮得厲害,要每日上山砸樹養家糊口,當時候可沒想到之后傳了半個徒弟,還是得要自己養活。
尤其李長興這半年來,臉皮越發厚實,若不是他這一次安心重走了江湖,養氣功夫日漸上來,也要忍不住氣笑,此刻卻只是抿了口茶,輕描淡寫道:
“何時入了中三品,飯量就下來了。”
“要不然就做個飯桶皇長孫,也不差了。”
李長興臉垮塌下來。
又發了會兒呆,抬頭看著遠處高大雄偉的天京城,舔了舔唇,突然道:
“叔父你真的不打算入朝嗎?以你的武功和身份,我和爺爺說說,入朝誰人都得要心服口服,實在不愿意,到時候做我的少傅也可以啊,這個可是閑職,不需要做什么事情,也不用和那些官場上的人打交道。”
王安風悠然嘆息一聲,道:“少傅啊……”
李長興連連點頭,湊過去悄聲道:“叔父啊,我和你說,少傅可閑了,而且身份還好,那些世家的人強迫了頭都想要這個位子,還輪著來,每月沒有什么活兒,管吃管住,還有大筆銀子拿呢。”
王安風看向李長興,道:
“銀子很多?”
李長興連連點頭,拇指食指搓了搓,悄悄補充道:“不用干活。”
王安風收回視線,喝了口茶,輕描淡寫道:
“某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