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右手端著個紫砂泥茶壺,對著壺嘴喝了口熱茶,咕噥道:
“這便是了,正經人家的,哪個會扔下家里爹娘,出去做那犯法違例,提著腦袋爭兇斗狠的江湖人啊,前幾日聽說又有江湖上的武夫在比什么武,結果就一個成了名的。”
“就傳說武夫能有這樣那樣的手段,可那哪里是普通人的?”
“能夠一腳踢斷了合抱粗木頭的能有幾個?大部分人最后回來,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有的直接沒回來,得,你說他們圖啥?這不胡來嘛……”
王安風只是笑著說是,那邊李長興突然抬起頭來,悶聲道:
“為一句快意!”
那掌柜的沒想到他會這樣突然插嘴,方才還說得喋喋不休,給打斷了之后臉上就有些尷尬,又說了幾句就起身離開,嘴里嘀嘀咕咕,心里面暗罵兩聲這甚么腦子有包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早晚是要吃虧。
又想著能教出這種人來的,指不定就是那些不要命的江湖兇人。
天京城居然讓這樣的人在京城住下,實在是……
心里面的嘀咕還沒有過去,突然就聽得了一陣驚雷般的馬蹄聲音,直直往自己這邊沖來,還沒有進來的客人見到自天京城急奔而來的一行十數騎,隔了老遠就紛紛躲避,片刻后十數騎停在路旁,高頭大馬,鬃毛翻卷如雷云。
為首的文士見到李長興,先是楞了一下,有些不敢認這個模樣多有不羈瀟灑的游俠兒竟然是往日那個少年老成,一舉一動無不體合規矩的殿下,辨認了有三五息時間,從那磨礪了的臉上見到了熟悉的輪廓,這才恭恭敬敬俯身行禮,道:
“公子爺您終于回來了,家中幾位這幾日可都想著您。”
“屬下得了消息之后,立馬過來,這大半年的,您可吃苦了。”
周圍眾人都木呆著一張臉,看著那布衣游俠兒被一眾驍騎擁著走出了此處,王安風本是只打算在此地和李長興分別,聽著離武說若要從正門處走要等一個多時辰才能入城,不妨跟著這些人入城之后再說其他,便也沒有開口。
與離武,東方熙明一齊上馬,跟在了這一眾人之后。
眾人朝天京城奔去,左右不過是數里距離,頃刻便到了,沿路所見,果然是人數眾多,都是趕著年關要入城的百姓,副門大開,城門守將畢恭畢敬守在一旁,左右則有披堅執銳的鐵衛守著,防止旁人入內。
天京城副門過去十年里都沒開了幾次,這一次大開,就是世家大族都不能進來,把控嚴地厲害,那副將心里面嘀咕,也不敢說什么,來頭太大,連他那領頭上司,平素鼻子朝天,這一次都半句話不敢說,他敢說什么?
那文士勒馬,讓李長興先行入城。
李長興卻將那一匹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勒住,轉頭看向后面,眾多驍騎一層一層分開,露出了王安風三人,李長興恭恭敬敬,叉手行禮,道:
“學生當要對長輩持師長之禮,為天地君親師,請老師入城。”
“老師不入,長興不敢入內。”
那位城門守神色越發恭謹起來,而一路那些驍騎騎手臉上的神色也都是為之驟然變化,旁人不知道李長興的身份,他們如何能不知道?尤其是為首那位氣度不凡的文士,知道的更多些,能夠為李長興稱呼一聲老師,那么太子所說告知今日來此迎接,背后的意義就要更多些。
當今的帝師就是陛下微末時的老師,雖然不入品級,老先生也不輕言國事,只做學問,畫山水,地位清貴,卻令那些高官世家大族都要恭恭敬敬,見面主動行禮稱呼一聲老先生。
當下只是一瞬就反映過來,勒馬立在一旁。
離武掏出酒壺慢悠悠喝了口酒,傳音道:“這小子擔心你在天京城受了欺負,是在給你造勢啊,雖然稚嫩了些,考慮的也不周到,不過不是個白眼狼,嘿嘿,未來的帝師啊,這名頭可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