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這十八路驍勇鐵騎的人不在,可是現在這幫人回來了,許多人的品級就直接撞上了,誰人在前,誰人在后,這是禮部的事情,可是京官一向氣焰彪炳,而十八路鐵騎都在外,磨礪出了頗為剛烈的性子,此刻誰也不服氣誰,言談幾句,就有些動了真火。
一名絡腮胡子,筋骨粗健的男子縱身一躍,突然躍出眾人之外,幾名年輕人正擊歌舞劍為賀,給這人氣機一撞,都踉踉蹌蹌朝著兩邊兒退去,這兩人一個是天京城崔家之人,一個是河東大族周氏,心中有怒,見了那人卻都不敢說話,都往后退去。
下面的事情變故瞞不過上面。
那武將朝著上面叉手恭恭敬敬一禮,扯著嗓子道:
“老上皇陛下,陛下,老李有句話想要說說。”
大秦于禮數上很多地方頗松,風氣開放,也不以為逆,聽得一陣笑,一名宦官憋著笑走出來,高喊道:“李將軍,太上皇陛下與你說,有屁便放,用不著這樣扭扭捏捏。”
那粗蠻武將撓頭一笑,咧嘴喊道:
“老李在兩位陛下麾下都扛過旗子賣過命,今兒個來了這里,只看這些年輕小輩的舞劍甚么的,老李也有些手癢,不如咱們在這里摔角為戲如何,軍中當年常常如此。”
片刻后,傳來上面應允的聲音。
李元忠咧嘴一笑,朝著旁邊一名長髯端雅的武將招了招手,道:“公西蒼,咱們有些時候沒打過架了,來,搭把手。”
公西蒼冷哼一聲,心里面也有火氣。
兩名武將卸了臂鎧,轉而用繩子系住袖口,上手對抗,不用內氣氣機。
可是既然是能夠統帥一方的大將,武功絕對差不了,都是從生死戰陣上打殺出來的,出手時候兇狠霸道,處處不留情面一般,令那些心中有忿怒的年輕一輩頭皮發麻,只覺得自己上場恐怕三息就給捏碎了喉嚨。
不片刻后,那端莊將領被李元忠掀翻在地,勝負已分之后,這蠻武將領起身看了一眼面色鐵青的公西蒼,又看到那些年輕世家子臉上滿是汗水,低罵一句小屁崽子們看不起誰,你大爺我還是你大爺。
又見到其余國家來的王族見了他二人交手切磋畫面后有些坐立不安,李元忠笑容憨厚,眼底冷光,心里面咕噥,來一次參會就叫你們腿肚子打軟,心里生不出其他心思才成,要不然豈不是失職了?
年年來年年來,年年都得給這幫子人亮亮肌肉。
揉了揉拳頭,眼睛在那些京城武將臉上掃來掃去。
復又一連挑翻了好幾個武將,人人出手都不留情面,而今大秦結束戰亂不過二十余年,當年血腥堆里廝殺出來的猛將們手腳還沒有遲緩多少,下手依舊唬人地厲害,煞氣亂冒,將那些各國使節看的臉色發白,在心里面紛紛留下了將領未老,余勇尤在,此刻萬萬不可為敵的念頭。
卻也因為那些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還在,兵家才有些混亂。
都是實打實的軍功,誰都看不起對方,誰也不服氣誰。
李元忠臉上重重矮了幾下,卻也將那名沉默著的倔強將領狠狠掀翻在地,這一頓打也出了真火,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將肩甲一并卸下扔在地上,活動了下肩膀,失去了束縛的肌肉陡然膨脹,看上去仿佛一頭渾身冒煞氣的蠻獸。
這一幕駭人得厲害。
這位曾經在攻城戰中肩膀扛著大門,放進軍隊的勇將舒展筋骨。
忍著沒有像往日那樣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一雙銅鈴大小的眼睛看著那些個一一被他掀翻的將領,滿臉挑釁招了招手,道:“還有誰來?若是沒有人的話,這地方,就交給咱們龍……”
其余武將都知道他指的是武官第一位的位置。
往日都有綠柳營統帥西域北疆都護府的大都督在,可現在最有資格的司馬錯不在,第一不好分,這幫子從沙場上殺下來的老幫菜誰都看不起誰。
就在這一句話令所有大將盡數心中不爽快的時候,是那個給李元忠臉上狠狠幾拳的陰冷將領率先發現了不對,要是往日這個蠻子早已經大呼小叫起來,笑聲刺耳,可這個時候,李元忠的話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