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借勢而為。”
“到時候,當群臣都要在戰功中掠取利益時,就算是西域國的王也再沒有阻止的余力,只能夠被這一股大勢裹挾著往前。”
北匈王飲酒的動作微微一頓,捫心自問,卻認為自己絕無可能被眼前的人影響了自己的心念,西域那些小國的將領被影響,不過是因為他們心念不夠堅定罷了。
在想到這里的時候,北匈王心底里有不屑,然后馬上就將這個念頭放下來,似乎這件事情是如同手里的酒一樣絲毫不值得重視的事情,反而在認真思考著西域強攻大秦邊關城池的可能性。
未曾注意到楚先生更白了一分的長發和眼底的譏誚。
“先生已經定下時間了嗎?”
楚先生微笑道:
“正在三日之后。”
……………………
西域的大地上已經下過了第一場春雨,淅淅瀝瀝的雨水沒入了黑色的土地里,讓被北風變得堅硬的土地柔軟下去,地上冒出了草芽,遠遠看過去像是在大地上披了一塊淺綠色的毯子。
在距離西域都護府五十里的地方有秦人們修下的露天坊市。
說是坊市,其實已經算是一座城鎮的模樣,依著有些險峻的地勢修建,以防備馬賊,從中原各個地方運送來的好東西,都在這里收拾著整理在一起,然后等著西域的商人們過來。
用中原的瓷器,絲綢和茶葉,交換西域的野獸皮毛,以及中原地方很難找到的特殊礦石,對于雙方來說,都是能換得數倍利潤的大好買賣,而掙得銀錢之后的商人們從來都不會吝嗇于幾兩銀子。
所以圍繞著這里,修建了酒樓,飯館,又圍繞著酒樓和飯館出現了售賣食材和布料的地方,來往的商戶護衛們需要補充修繕兵器,就有了鐵匠鋪子,重重的鐵錘砸在了燒得通紅的砧板上,砸出熱烈的火星。
因為來往的男人們,也就自然有著西域如同蛇一般腰肢的胡女,也有著中原的柔婉女子,雖然建筑上簡單而粗狂,透著黃沙一樣的味道,但是這里已經是一座有著二三十萬人口的邊城。
城里大部分都是中原的百姓,都在距離這里五十里的邊城里面有家室。
都護府也不愿意讓西域的商戶大量涌入關城,對于邊城商貿的出現樂見其成,在這里駐扎著一只一千人的大秦軍隊,維持著邊城的穩定,也保護這里的商戶免遭賊寇游掠之災。
烏驊是邊關都護楊錦仙的屬下,早在中原七國時期就跟在了楊錦仙的身邊,做了這個邊城的統衛,他伸出手靠著火盆,看著這個簡略城池里面,來來往往的人臉上因為興奮露出的紅暈出神。
中原的年節和西域部族的大祭都在最寒冷的地方過去了。
無論是中原的游商,還是西域承擔著整個部族興旺的商隊,都已經整理好了牲口,中原的商人們把精致的瓷器,上好的絲綢像是堆馬草一樣堆在車上,西域的獵人們把這一年收成里面最好的東西塞進口袋里,牢牢放在了牲口兩側。
馬匹和駱駝將養了兩個月的時間,吃的肥碩而有氣力,足以支撐接下來的漫長跋涉,短的,到這座邊城,更長些的,會從中原直接到西域的深處,或者從西域荒漠最貧苦的部落到大秦的京城,但是無論如何都會路過這一座城。
這座負責周轉兩批商戶的邊城也就復活過來。
早在十天之前,就有大量的秦人驅趕馬車,從邊關趕來。
烏驊收回視線,專注看著火盆,火盆里的炭火燒著,熱烈地舞動著,讓他視線前面的景色有些不自然的扭曲,有兩條道路,從火焰扭曲的方向隱隱蔓延出去,是的,兩條道路。
這是這座邊城出現在這里最大的理由。
這附近有著狹窄而逼仄的地勢,并不適合筑城,前面都是適合騎兵沖鋒的廣闊平原,而越過出現在這里的平原,將會有兩條隱蔽的道路,可以直接繞過駐扎在前面的西域都護府,以及連綿的山川,如同匕首一樣鑿入中原的內腹。這座表面上主管著交商的邊城,其實是西域都護府的衛城。
用來警戒流竄匪徒的塔樓上面有著一丈寬的巨大火盆,里面堆滿了曬干的狼糞和柴火,是警戒馬匪,也是警戒西域的流竄騎兵,一經發現,立即燃起烽火臺,無論晝夜,五十里外的西域都護府都會得到消息。
“東家!”
遠遠傳來一聲呼喊,烏驊抬了下眼,看到一個騎士奔過來,穿著皮甲,外面套著一層幾乎油地發亮的衣服,腰間挎著一把彎刀,翻身下馬,快步進了城里,烏驊皺了下眉頭,吩咐旁邊的親衛下去詢問發生了什么事情。
旁邊秦兵快步走下去,拉住了那個商隊的護衛,過了一會兒走上塔樓,對烏驊行禮說道:“將軍,不是什么大事請。”
“先前有一個部族約定了時間,那個護衛是去迎接月部商隊的,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都沒有來,現在已經快要天黑了,他騎著馬往前奔了十幾里地沒有看到人,心里有些擔心,勒馬回來去報告給他的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