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連一個侍中一個小小的五品官都封不得,拿什么與阿娘去爭”
“所以二娘的意思便是將李唐江山拱手相送”
韋香兒雖然也有這個意思,正準備勸李顯放棄皇位,可她勸是一回事,太平訓斥孩童似的訓斥自己夫君,那便是另外一回事。
三郎再如何,那也是太平的兄長,是九州天下的君主。
三郎做得不對,自有言官來規勸,而不是任由太平來斥責
而她勸李顯是自愿放棄,是通透豁達,天后念著他們夫妻倆的識趣兒,百年之后還會把江山還到他們手里,這樣一來,他們仍是九州之主,只不過是晚了幾年罷了。
可太平一旦插手,他們便得承太平的情,天后更會喜歡自己的小棉襖,天后當得了皇帝,貼心的女兒為何當不了假以時日天后駕鶴西去,未必不會留下立太平的遺詔。
韋香兒斷然不愿意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二娘好生大度,不是自己的皇位,自然能送得這般痛快。”
“若是二娘在這個位置,二娘難道也能這痛快”
“天幕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便能讓二娘斷送李唐萬里江山”
“嫂嫂伶牙俐齒,我如何說得過嫂嫂”
太平素來看不慣韋香兒的鉆營,韋香兒不識好人心,她連臉面情都懶得裝,“但我與三兄到底是一母同胞,我不忍看三兄為了皇位便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什么死不死的,二娘當真是心念圣人,連話都不知道怎么說了。”
眼見倆人越吵越激烈,上官婉兒忙打斷太平,把太平近乎僭越的話轉為太平對李顯的關心。
“皇后的擔心婉兒明白。”
她在天后身邊待了太久,韋后的心思她一眼便能看出來,既然看出來,自然知曉如何去安撫,“皇后大可放心,您所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有天幕預警,又有天后的鐵腕鎮壓,天后的登基之路會順暢無比。”
上官婉兒一針見血點破韋后的擔憂,“但朝臣們之所以臣服天后,并非真心歸順武周,而是因為他們覺得天后已老,折騰不了幾年,他們陽奉陰違幾年又何妨”
“而天后又是圣人的母親,百年之后,天后總要將萬里江山托付圣人。”
上官婉兒聲音不急不緩,“到那時,李唐復辟指日可待。”
“既然能兵不刃血復辟,他們又何必與天后鬧到血流成河的那一幕”
“所以只要圣人皇后聯合四郎二娘請立天后為帝,他們便會順水推舟,認天后為武周之主。”
上官婉兒緩緩抬眉,視線落在韋香兒臉上,“但他們的底線是只能有一個女帝,不會容忍其他女子再度登基。”
視線相接,上官婉兒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盡管她沒有把話說完,韋香兒已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她不必這個時候便忌憚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斷無上位的可能,無論朝臣還是宗室,他們都不會支持太平公主效仿天后。
而太平公主,也效仿不了天后。
天后是李唐的兒媳婦,是圣人的母親,天然有臨朝稱制的資本,但太平公主沒有這個可能。
因為太平公主是外嫁女。
韋香兒心臟狠狠一跳。
她明明該慶幸,慶幸太平公主沒有資格與她競爭,但不知為何,她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
天后愛重太平公主更甚三郎四郎,可盡管如此,她在托付江山的時候卻永遠不會考慮太平公主。
如今的天后如此,那么未來的她呢
再怎么喜歡女兒,也得把江山萬里交到兒子手中
韋香兒有些喘不過氣。
她靜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找到自己的聲音,“多謝婉兒提醒,我知道了。”
“既如此,我們明日便召集文武百官,請奏天后為帝。”
上官婉兒笑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是小宮人驚慌失措的聲音
“丞相安敢”
小宮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裴炎的朗聲高呼,“清君側,正君位,大唐江山豈容外人染指”
“河東裴炎,大唐丞相,恭請天后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