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人也只是黑著臉瞪了他一眼而已,然后卻又忽然對著領頭那名世家子換成笑臉,并左右一閃,竟然主動讓出一條路來……一位被吏員、軍官、豪族簇擁著的真正的貴人方在眼前。
只見此人三旬有余,面色微紅,細眉大眼,梁冠大氅,再加上腰間表明身份的銅印黑綬,自然就是那公孫昭了。
“見過使君。”身份差距太大,韓當趕緊下拜。
“你就是韓當?”公孫昭微微蹙眉,先是看了眼身旁來報信的公孫越,又有些無奈的看了眼領路的公孫珣,這才壓著性子朝來人問起了話。“聽說你有退敵妙策?且說來聽聽吧。”
“不敢當使君禮遇。”機會就在眼前,韓當自然努力鼓起了勇氣。“也不敢稱妙策,只是聽聞鮮卑雜胡在塞外挑釁,心中多有憤懣。韓當不才,愿意夜襲敵營,奪回鄉里子女!”
“你的忠勇我是知道了。”公孫昭微微頷首,略顯敷衍著說道,然后眼睛卻依舊往自己那個閉目不言,立于一旁的侄子身上瞥。“只是夜襲……”
“夜襲斷然不可!”就在此時,旁邊一名直裾梁冠的中年人忽然插嘴道。
公孫昭如釋重負:“田君你且說來!”
“使君。”這名姓田的文士俯身道。“請看城外鮮卑大營……”
“不知足下何人,現居何職?”一直沒吭聲的公孫珣忽然睜開了眼睛。
“呃……不敢稱足下,鄙人……鄙人是右北平徐無縣田氏……”
“現居何職?”公孫珣在郡守府里廝混了好幾年,又有兩百石的官面身份,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對付這種人。
“尚為……白身。”這位姓田的右北平豪族滿臉通紅。
“既然是白身,這軍國之事還是不要置喙的好。”公孫珣一臉認真的說道。“諸位想想,白身建言這種事關生死的軍事,長史大人是聽呢還是不聽?若是不聽,免不了有人會說長史大人不聽人言,閉塞言路;可若是聽了,事成固然好,可事若不成,進言的人拍拍屁股走人了,長史大人與這盧龍塞里的諸位官吏軍士卻要為此承擔責任,甚至賠上性命……這不是讓大家難做嗎?”
這位田君當即羞憤交加,不敢再言。
“那阿珣……呃,那公孫主計以為到底可不可以出戰呢?”公孫昭無可奈何,趕緊出言截住,那樣子,似乎是生怕對方再扯出些不好聽的話來,讓大家難做。“你是遼西郡的兩百石主計室副史,也算是職責在身了。”
“我不知道。”阿珣也好,平白升了半級的公孫主計也罷,反正就是公孫珣了,兩手一攤,差點沒把自己這位叔父給噎死,但他旋即又指向了還跪在那里的韓當。“不過,現在不是有一位熟知敵情的人物在這里嗎?是戰是守,叔父為何不先聽一聽他的話呢?”
公孫昭似乎是對自己這個還差一年沒冠禮的族侄有些忌憚,所以終于還是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韓當是吧,你且起身,細細的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