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中山靖王之后,涿郡劉備是也!”熊孩子昂首挺胸,兩腿發顫,卻又似乎顯得有些得意忘形。
“呃,中山靖王是哪位?”主人家一頭霧水。“何時封建的,本朝只有中山郡啊?”
“乃是前漢景帝之子。”熊孩子依舊理直氣壯。“封建于中山國。”
自中山郡兩千石世家子甄逸以下,眾人全都竊笑不已,主人家也跟著笑了起來,門前頓時陷入到了一片快活的氣氛中。
然而細細看去,卻有三人面色明顯與眾不同,其中,遼西來的公孫瓚微微蹙眉,似乎對大家因為出身問題而嘲笑他人頗為不滿,而與劉備同宗的劉德然則滿臉通紅,似乎頗為羞恥,還有一個公孫珣,此人面色沉靜,讓人看不出喜怒。
當然了,劉備本人依舊挺直了腰桿,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久仰了,久仰了。”
一片快活的氣氛中,主人家趕緊敷衍著點了下頭,然后就開始帶著諸位士子前去赴宴,同時讓家人帶著這些人的丫鬟、親信去尋住處,也沒忘掉讓自家仆從為在屋外空地上駐扎的隨從仆們燒起熱湯。
劉備也如釋重負,大步跟上了士子們的隊伍,而且還毫不客氣的擠到了前頭。
就在這一片亂糟糟的場面之中,落在最后公孫珣這一次終于朝自己目前唯一的心腹下屬開了口:“義公兄,你怎么看這劉備的‘中山靖王之后’?”
話說,二人名分雖然已定了下來,但公孫珣依舊對韓當非常客氣和尊重。
“我一個粗人。”韓當連連搖頭道。“哪里會品評人物和出身?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我倒是有些能夠理解他的行為。”韓當略顯感慨道。“同行的二十余人,此人年紀最小,家中最窮,出身最低,偏偏又少年貪玩,是個無賴性子。這幾日在車隊里也不見他讀書,就只喜歡盯著咱們的駿馬打轉,看到別人的好車子、好衣服也都挪不開眼睛。而聽那個劉德然抱怨,此人能來這里全靠他家資助而已……所以說,想要在這個隊伍中站穩腳跟,他能夠拿出手的,恐怕就是這個中山靖王之后了。如果不能挺直胸膛對人說這個,他還能說什么?這就好像我韓當,當日在盧龍塞里能出手的也只有手里的刀而已,若不能去請戰拼命,還能如何呢?”
“這倒也是。”公孫珣微微嘆了口氣。“如此說來,也算是有幾分可取之處了。而且,他終究還只是個少年,有這份心性在,那有些東西,現在沒有,將來未必就沒有……麻煩義公兄去挑一匹咱們最好的駿馬來,再請金大姨挑選些財貨、衣服來,晚飯后我要親自送給他。”
“喏!”韓當當即拱手而去。
說話間已經到了堂間,似乎已經開始落座了,眾人又開始言笑晏晏了起來,而公孫珣卻站在堂外望著落日若有所思……劉備終究年幼,他將來如何,可以慢慢看,自己也可以暫且放下心來。可再走一兩日,恐怕就要到鉅鹿了,母親所說的那個張角與他的太平道,無論如何都是要仔細看一眼的。
一群氓首,幾個道士,怎么就把這滿是快活氣氛的大漢蒼天給掀翻了呢?莫非,這太平道真有幾分神異?
“劉備,字玄德,涿郡涿縣人也,漢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劉勝之后……不甚樂讀書,喜狗馬、音樂、美衣服。同門皆恥,唯太祖甚異,與之相友。”——《舊燕書》.卷二十八.世家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