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郡中人沒有受到黨錮之禍的牽連我是信得。”崔縣君搖頭道。“當年度遼將軍皇甫規因為自己沒有被列為黨人而羞恥,所以自請入獄,結果先帝根本就沒理他。可見,朝廷心里很清楚你們邊郡的作用,絕對不想讓邊郡受這些事情的影響。再加上邊郡苦寒,人口也太少,宦官的勢力根本夠不著那邊,也沒在你們那里做過惡,你們這才有點幻想……但是賢侄,這不是在內地嗎?而且咱們說的是我,不是你!”
公孫珣干笑了一聲。
“總之,你不想聽我也不多說了。”這崔縣君搖頭道。“但是你得明白我的難處……一來,宦官勢大,動輒破家滅門如常事,而且這些宦官子弟根本毫無學問道德可言,事情鬧大了,鬼知道這趙忠趙常侍的哪個族侄會不會覺得我在羞辱他,無端恨上我怎么辦?二來,作為士人,若事情真的鬧大,又牽扯到宦官家人爪牙作惡,又有兄弟爭死這種義事,我要是不幫忙,恐怕也要被士林鄙視!所以說,暗室之中,我能不能懇請賢侄就此放過我?我今年才三十有余,將來若有機會一定有厚報的!”
公孫珣有心開口反駁,但那個‘戲殺’兩千石之女的故事就在眼前,再加上這縣君說的倒也誠懇,他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縣君也不必如此……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哦?”
“縣君把這在看押中的兄長給放了,讓他繼續回去做他的賈平,過他的日子。而那個殺人的弟弟,我自帶他遠走高飛……然后縣君你去獄中找一個身材相仿的罪大惡極的兇徒,堵上嘴、散開頭發、弄的臟兮兮的,等郡守的公文一下,立即砍了便是,就說他是賈超……難道那趙常侍的家人和馬老公還會專門去驗尸嗎?”
“這倒……這倒也是啊!”崔縣君恍然大悟。“不過賢侄你一個未加冠的小子,怎么就這么大膽呢?”
“邊郡中人,最擅長的就是殺人放火。”公孫珣再度干笑一聲。“讓縣君見笑了。”
“擅長殺人放火的人還要去洛陽讀書……公孫珣是吧,將來你一定能成大器!”崔縣君拍案夸贊,又或者是嘲諷道。
“既如此,我就不打擾縣君了。”公孫珣站起身來,他也知道自己此行很討人厭。“麻煩您支開人,我把人領走,就再也不在縣君面前礙眼……”
“也好。”這崔縣君點點頭。“如此一來大家都能方便……不過賢侄,臨走前我有一言贈你。”
公孫珣已經走到門口要拉開門了,卻又停下了腳步。
“賢侄。”這崔縣君捏著胡子說道。“不要以為你是邊郡中人,就能隔岸觀火。當今天下,宦官與士人勢不兩立,你既然來到內地,還要去洛陽,那就得挑個邊站!我問你,你們這些邊郡人,只要挑邊去站,不去站到士人那邊,難道還能站到宦官那邊嗎?當年皇甫將軍自請為‘黨人’,真的是無事生非嗎?!你是個聰明人,要好生思量……”
公孫珣悚然而驚,他愕然站在門口不知道過了多久,轉身朝著這位崔縣君認真一拜,這才回頭推門出去。
“太祖過冀州,有鉅鹿南和令崔敏者,為清河名士,見太祖,大驚之。曰:‘吾見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者也!君善自持,將來必成大器。愿以妻子為托!’”——《舊燕書》.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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