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蔡公。”公孫珣繼續握住對方雙手道。“昔日在洛中做少年游,常常感念與您相處時的無憂無慮,而今作為宦游人,不過離開了數月,這滿堂賓客就已經不認得了……心中頗有感慨,卻是有了幾句不合體制的歪詩。”
“哎呀!”蔡邕這時候只想打發對方走,怎么會管什么體制不體制。“詩以言志,只要有情感志氣夾雜其中,那便是好詩,哪里需要什么格式、體制?要我說,便是只有一句感慨,那也是好詩!”
公孫珣當即大喜:“這便是蔡公的胸懷了,我這詩若是念在別處,只怕要被尋章摘句的腐儒給笑話,也就是蔡公能識貨……”
“趕緊念來!”蔡邕只覺得自己那雙能奏出仙音的手都要被對方捏斷了,自然要連連催促。
公孫珣搖頭失笑:“蔡公,詩已經在肚子里了,只是剛才我聽到有人說什么傳家之話,莫非……這詩做的好還有什么獎賞嗎?”
蔡伯喈哪里還不曉得對方又要來打劫?只是他這時受制于人,只能是趕緊點頭而已:“文琪豪邁過人,要我說,不論體制合不合,這詩必然是你的最有志氣……所以,也不用其他人作文了,直接就斷你的詩文最佳如何?不如你且松開手吟誦出來,我再替你謄錄一番,也好作為踐行之禮?”
公孫珣再度失笑:“宦途催人,就不用如此麻煩了,還耽誤你我時間……”
蔡邕當即松了一口氣:“既如此……”
“既如此。”公孫珣手上又加了半分力。“不如請蔡公贈我一些別的事物。上次蔡公贈我七經手稿,家母看到后一直感念,只是可惜太少,聽說蔡公府上藏書萬卷?”
蔡邕一方面暗恨對方如此貪得無厭,一方面卻也無可奈何,反而愈發想盡快把對方給打發走了。
于是,這蔡伯喈當即勉力點頭道:“不就是抄錄的藏書嗎?我家東閣里存放了不少,布帛上的也有,竹木簡上的也有,松開手,我挑幾件贈你便是!”
“不要布帛的那種。”公孫珣不以為意道。“只要竹木簡的舊貨……”
“若是竹木簡的,只要不是孤本,送你一車都無妨!”蔡邕愈發著急。“你快松手。”
公孫珣當即大喜,雖然手上松了兩分力道但卻依舊沒有放開,反而即刻朝堂下招呼道:“阿范、子衡、義公……聽到沒有?速去搬運竹簡,務必將咱們的車子裝滿!”
公孫范等人目瞪口呆之余卻也是趕緊轟然稱喏,然后便只見那群遼西大漢如同盜匪進家一般,直接往蔡邕家中的東閣去了。
話說,人家蔡邕的叔叔也曾位列九卿,所以這宅子自然廣大,東閣與這正堂更是隔著墻院……所以那邊一番雞飛貓跳,被握住手的蔡邕卻也根本看不到情形。
當然了,不是沒人察覺到那邊的‘盛況’,也不是沒人注意到蔡邕的仆人想來報信卻在院門前被一個細髯鷹目的遼西大漢給拖了回去……但是,卻無一人敢言。
為何如此?
因為適才這段時間,眾人交頭接耳,卻都知道了這個粗鄙之人竟然是新任太尉文繞公的得意門生,甚至甫一征召便授了千石軍職……文繞公對此人的愛護,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