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長者厚愛。”公孫珣勉強支應道。
“厚愛不厚愛吧?”臧旻轉完兩圈后終于還是停在了公孫珣的前方路面上。“這年頭做官靠的就是上頭有人‘厚愛’,有什么可推辭的呢?只是文琪……我來之前一直沒有想通,你如此家世,如此得長者‘厚愛’,為何卻還要和那孫文臺一樣,行事如此操切呢?孫文臺是心中有功利心,而且終究是沒讀過多少經典,你心里卻為何又如此急迫呢?莫非是我見識少,北疆邊郡人物天生就是如此不與人留余地?”
董卓扶著腰帶瞇了瞇眼,郭缊則面無表情的看起了樹枝上之前驚起如今又飛回來的麻雀。
公孫珣先是瞥了眼董卓,然后才正色向臧旻回復:“臧公……不知臧公所言‘急迫’二字,究竟是指何事?”
臧旻默然不語。
等候良久,眼見著對方不答,公孫珣鼓起勇氣繼續問道:“是指我在遼西潛入敵營救出府君親母一事,還是說我數月前仿效橋公故事為雁門去一殘民賊之事?”
臧旻依然不語。
“臧公。”一旁的并州刺史董卓忽然嘆氣道。“我聽人說,心存忠義的人看事情總是能看出忠義來,有德行的人看事情也能找出德行來,而若是眼中只有功利,豈不是看天下萬事萬物就都只有功利二字了?文琪所行諸事,依我所看,俱是極佳的!”
臧旻扶著佩劍轉過身來,而董卓也扶著腰帶與對方迎上,二人對視,卻是各不相讓。而與此同時,兩人部下的并州精銳與西涼甲士也在各自首領帶領下隱隱相對……郭缊本人倒還好,可是他身后的一群雁門郡吏不免就腦袋冒熱氣了。
就這樣,持節的使匈奴中郎將與代表朝廷巡視并州九郡的并州方伯對峙良久,卻終于還是前者率先嘆了一口氣。
“董公。”臧旻無奈搖頭道。“我非是有意輕侮汝等邊地豪杰,也不是要刻意刁難這個年輕人……你想想,我若是想折辱他,直接到他軍中,將符節立在一旁,到時候任我怎么折辱,你與郭府君還能像現在這樣站在一旁說話嗎?他本人又能如何呢?今日在這路邊野地停下與他說話,恰恰是在愛護他,想與他說一些心里話罷了……”
話到這里,臧旻回過頭來再度看向了公孫珣:“公孫司馬,我也并不是要與你為難……只是你可曉得?洛陽那邊傳來消息,那趙府君流放日南,上個月走到長沙時,因為不曉得我們南方的蛇大多有毒,竟然被一條蛇給一口咬死了……而這個月,卻剛剛大赦天下!”
公孫珣目瞪口呆,一度張口欲言,卻終于還是閉口不語。就連董卓和郭缊都不禁面面相覷了起來……這死法,倒還真是清新。
“也罷!”這臧伯清嘆氣道。“董公說的有道理,你所行也終究占著國法,那趙歧也是他倒霉,反倒是我有些咄咄逼人,失了氣度。”
“屬下不敢。”公孫珣趕緊低頭之余卻也不免松了一口氣。
“我這次離開西河來雁門也并不是為了那趙歧出氣的。”與董卓對峙落入下風后,這臧旻忽然又打起精神正色道。“乃是有要緊軍務,一來,你部既已成軍,終究是要巡視一二的;二來,若是你部在此處經營得當,卻還有兩件大事要講與你聽……此事,董公和郭公不妨也一并去聽聽,因為怕是要不了多久洛中就有消息到你們那里了。”
董卓與郭缊自然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