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珣直起身來,面色蒼白且茫然,其實不僅是他,邊上的郭缊、董卓,身后的呂范、程普,董卓身后的李儒、牛輔,郭缊身后的雁門郡吏以及平城的縣君,全都是如此。
“公孫司馬。”臧旻扶劍站在臺上,從容問道。“可是心中有惑?若是有惑,盡管問來。”
公孫珣不禁拱手:“臧公,明年年中便要出塞嗎?這也太倉促了吧?別的我不曉得,我部才齊員數月……”
“公孫司馬。”臧旻平靜答道。“確實是明年年中要出塞……我也不瞞你,就在數日前,護烏桓校尉夏公請戰的奏折就已經送到了御前,朝中便公開討論出塞事宜,雖然議論紛紛,更有蔡伯喈上書直言反對,但終究是議定了下來。至于你說倉促不倉促,我卻不能答你了……因為,既然朝廷心意已定,這就不是人臣該討論的問題了。”
“那我部為何又要被調到高柳?”公孫珣繼續問道,而且越問越糊涂。“不是在此地督造大營了嗎?可大營為何又只有萬騎,莫非雁門這邊只有漢軍要出塞?匈奴人不出兵?”
“非也。”寒風中的臧旻終于神色微動。“此地的營寨只是我本部還有匈奴騎兵所用,萬騎足矣。”
公孫珣愈發不解:“原來臧公所轄的并州各地屯軍呢?”
“和你部一樣。”臧旻一邊答一邊走下高臺來。“分與他人了。既然下了將臺,那我就直言吧,朝中司徒袁公與我來信,說的格外清楚,前護羌校尉田晏因故犯罪免職,恰好在京。然后聽到朝中議論出兵,便……便去請托了主導朝政的中常侍王甫,而朝廷考慮到他當初與夏公一起作戰時配合頗為得力,因此便拜他為破鮮卑中郎將,許他建功自效。至于我所轄各部漢軍近萬騎,已經被尚書臺下令,盡數劃分給他了,我如今的職責不過是都督匈奴屠特若尸逐就單于率軍出塞而已。至于你這一部,據說是太尉劉公親自調配,以你是幽州出身,更熟悉烏桓風俗,所以特別轉給了夏公……也是一番格外愛護之情。”
公孫珣愕然無言,他身后的呂范、韓當、程普等人也是面面相覷……說一千道一萬,不就是臨陣換將再分兵嗎?而他這一部又是要督造大營,又是要移鎮的,居然還算是特別照顧的了?
至于雁門太守郭缊和雁門本地的官吏們,此時已經是臉色蒼白無色了……可以想象,接下來一年間雁門要出多少勞役,然后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相比較這個而言,匈奴人的軍紀都不在考慮范疇之內了。
“臧公。”就在此時,一直扶著腰帶立在一旁的董卓卻忽然凜然開口。“為何袁公與你書信,卻不與我呢?”
臧旻不禁失笑:“董公以為呢?”
董卓當即勃然作色,而臧旻卻微笑以對……這二人居然又一次對峙起來。
然而,許久之后,這一次竟然是董卓率先干笑嘆氣:“我想起來了,我董仲穎是個粗人,袁公沒有跟我寫信的習慣!”
公孫珣看著這一幕,雖然面無表情,心中卻是不禁感激起了遠在洛陽的劉寬……這時候,能讓自己跳出并州,或許是件天大的好事!
“熹平末,持節使匈奴中郎將臧旻,為珣正官,其素與雁門太守趙歧相善。珣發趙歧惡事,檻車入洛,旻暗恨,乃假巡軍之時難之。先使珣出營十里于道旁相迎,便持符節立于車上斥之:‘汝弱冠即為千石,何以功利驅名士太急乎?’珣昂然抗辯,曰:‘臣素聞,凡一事,德者見德,仁者見仁,義者見義,實不知明公何以見功利?’旻羞之。復行,至營前,觀珣治軍,愈大慚,乃持珣手曰:‘今日方知,天下事將在汝矣!’”——《漢末英雄志》.王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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