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看著中午將至,公孫珣看了看堂外的日頭,便將最后一件證物從身邊的木盒子里取出了出來,卻正是數張‘公孫紙’。
“袁公,”公孫珣抖了抖那幾張紙。“這些讖緯、謠言、妖書,你可曉得來路?”
“此有人欲害我袁氏,僅此而已!”被問了半日,袁逢也有些氣惱,便當即斬釘截鐵應道。“我一概不知曉。”
“但又有一事可慮。”公孫珣指著紙張繼續說道。“這些所謂‘公孫紙’,名義上是我公孫氏安利號所出,但實際上安利號僅限于河北,而洛中的所謂‘公孫紙’俱是河南各家作坊自產。我們細細查驗,卻發現這些紙張與袁氏莊園中的作坊所產紙張很是相似……”
“必是賊人處心積慮自去購買的。”袁逢依舊從容。“這有什么可講的?”
“這就對了!”公孫珣不由松了口氣,然后失笑言道。“說到底,全都是些查無實據的事物,袁公不必擔憂……”
“無妨。”袁逢大概也是意識到這種屈辱式的詢問終于結束,也是不由跟著笑了起來。
“蹇黃門。”公孫珣又扭頭看向了蹇碩。“其實此事就是如此了,各處皆是莫須有之言、莫須有之事,既不足以服天下,也不足以服律法,你可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沒有。”蹇碩也是不由皺眉。“只是今日對答我必然會實言稟報天子的。”
“這是自然。”公孫珣也好,袁逢一大家子也好,都立即躬身。
而問詢結束后,以袁逢袁隗的身份自然不會親自去送一個郎中和一個黃門——乃是袁氏年輕一代的三兄弟難得一起將那二人送出門去,兩位家中長者則自然而然的留在了原處靜坐。
“如何?”等三兄弟一回來,袁隗便忍不住起身詢問。
裹著麻布的天下楷模袁本初第一個開口答道:“我對公孫珣講,以他在尚書臺的表現早該出去放一大縣,于仕途上更進一步,他卻笑而不語。”
“這便是婉拒了。”袁逢干脆答道。“不過他老師是吏部曹尚書,不缺美職,也是情理之中了。公路那邊呢?”
“也拒了。”袁術躬身老老實實答道。“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到不收錢的黃門……五百金都不要,這蹇碩想干嗎?”
“他是不敢要,”袁逢當即嘆道。“他是天子近侍,必然是清楚天子對此事的態度……不想,這天子清理舊權貴已經清的紅了眼,然后真有些疑我袁周陽了!”
“這……如之奈何啊?”袁隗不由緊張問道。
“能奈何?”袁逢不由嗤笑。“還不知道天子到底對我袁逢疑慮什么程度呢?若只小疑,那自然會置我不理,然后按照朝廷制度,等我在這個長水校尉上廝混個半年再調回到九卿中去;而若是大疑,怕就是要不顧成規慣例,直接一道旨意,將我調回到九卿之位上去了。”
“僅此而已嗎?不會危及我袁氏安慰吧?”袁隗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那宋氏也是百年大族,一朝舉族下獄……”
“狗屁的百年大族!”話到此處,袁逢忽然站起身來,然后走到堂前,負手望天言道。“我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哪里是一個過氣的外戚家族能比?!若宋氏為螢火之光,我們袁氏就是這正午的驕陽!那謠言中各種荒誕,唯獨一處說的極好……我袁氏乃是天下仲姓!天子固然可以圖一時之快將我們拿下,可若是如此,我倒想看看,還有幾人為他牧民,幾人為他賣命?!”
袁逢三子聞言,各自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