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冀州!”新任冀州刺史在車內從容言道。
“去……父親莫要誑我。”劉范無語至極。“哪里有一出宮門便去赴任的?”
“為何不行?”劉焉在車內失笑反問道。“我兒,你莫非是擔憂人家嘲諷我得了官位便惶急上任嗎?”
“那倒不至于……”劉范尷尬應道。“那些人之所以被人嘲笑是因為他們得了官后立即鮮衣怒馬,香車儀仗,如父親這種讓兒子趕著一輛驢車惶急上任的,又怎么會被人嘲笑呢?我只是覺得有些倉促。”
“有什么倉促的?”車內劉焉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我已經面見了天子、三公、尚書令、吏部曹尚書,然后拿到了圣旨、公文,此時不去赴任又待如何?缺錢、缺衣物,可以順路到陽城山(劉焉講學處,位于洛陽城東,虎牢關內)取用,非要留在洛陽如何?莫不是向要借機向你新認識的那些朋友炫耀,你父做了冀州方伯?”
“不是這樣的。”天氣正熱,劉范也是滿頭大汗。“不對……算了,父親大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現在就出城往冀州便是……”
一聲鞭響,驢車啟動,車內的劉焉這才一聲嗤笑,沒了聲音。
當然了,畢竟是自己嫡親的長子,教訓一下也就行了,等到父子兒子從銅駝街出發,辛苦大半日,到半夜方才來到他們長居十八年的陽城山下時,劉焉卻是終于對自己兒子說了實話。
“大人想要私訪?”剛給父親洗了腳,抱著一個桃子在胡啃的劉范終于聽到了原委。“這是為何?”
“能為何啊?”劉焉光著腳坐在席子上嘆氣道。“吏部曹尚書盧植盧子干所托。他的學生任邯鄲令,卻在趙國肆無忌憚,以縣令殺縣長。盧子干擔憂這個學生會闖禍,想讓我替他去警告一番。可是趙國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事情復雜,怕是并不好辦,故此決定讓你趕著驢車直接送我去趙國,先暗中探訪一圈,以求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這真是辛苦父親了。”劉范此時方才恍然。“這盧子干做了多年的吏部曹尚書,穩如泰山,輕易不可得罪,而他想借父親之手懲處自己的學生,便既要有所懲處又要有留有余地,方才能對付過去……怪不得父親大人這么著急,想來是要讓那個邯鄲令措手不及。”
“不錯。”劉焉迎著夜風輕輕頷首,卻又不禁伸手撫了一下自己長子的發髻。“不過,此番我兒也是辛苦了……”
“父親大人何出此言?”劉范不由尷尬一笑,然后將手中桃核直接扔了出去。“真當兒子不懂事嗎?你此番如此作為,說到底不還是為了我和弟弟們以后做起官來能夠輕松一些嗎?”
“是啊!”劉君郎也是再度失笑。“天子年輕,政局穩定,正是做官的好時候……我劉焉斷不會讓你們四兄弟再如我年輕時一般,將大好時光全扔在這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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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焉,字君郎,江夏競陵人,漢魯恭王之后裔,章帝元和中徙封竟陵,支庶家焉。焉少仕州郡,以宗室拜中郎,后以師祝公喪去官。居陽城山,積學教授,舉賢良方正,辟司徒府,為雒陽令。翌年,遷冀州刺史,以冀州治壞,乃出南宮門,遣子駕驢車,微服而往。”——《舊燕書》.劉焉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