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魏攸感嘆起身道。“其實大事臨頭,君侯這般年紀,能做到這份上已經很了不得了!回到范陽,我也會對我家方伯有所解釋。而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事想問……君侯所以為,彼輩何時舉事?”
“我猜或許是旬日之間吧?”公孫珣也是很不確定。“最近鄉野間歌謠相傳,‘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又言,‘三月初五,太平將至’……或許便是三月初五!然而,這種謠言天下傳動,朝廷或許有所察覺也說不好!”
魏攸恍然若失!
“范陽大城!”公孫珣拽住對方提醒道。“糧草、壯丁齊備,魏公一定要勸住方伯謹守城池,不要擅自發兵應敵,等我自后方發力,里應外合,自然可以一舉破賊!”
魏攸滿口答應,也是顧不得車馬勞頓,就趕緊出門呼喊州中吏員,護送自己往范陽而去了。
公孫珣立在堂前,負手目視對方遠去,一時出神。
“兄長,如此便是你喚我來此處緣故嗎?”公孫越倒是沒什么顧忌。
“然也。”公孫珣回過神來一聲感嘆。“我要你入軍中為軍司馬,替我看顧……劉備等諸將。”
公孫越不以為意:“此行本就是要為兄長效力才來的。”
公孫珣點點頭,然后繼續望著空無一人的堂前出神。
公孫越一時不解:“兄長在看什么?”
“什么都沒看。”公孫珣長呼一口氣道。“你以為我剛才對魏公所言的那番自省之語是假的嗎?我在中山準備三年,事到臨頭卻忽然被攆到了涿郡……之前種種做派,不過是在下屬前強做鎮定而已!阿越……文超……大事臨頭,我心中其實早已紛亂如麻!”
“兄長何必自墮聲威。”公孫越倒是難得笑出了聲:“你便是再如何失措,也總比大兄那個得勢便不饒人的姿態強吧?連魏公這樣的鄉中長者他都能使出臉色,也是厲害!”
公孫珣一時沉默,只是依舊望向空蕩蕩的前方。
順著公孫珣的目光延展,數千里外,就在同一時刻的漢都洛陽,做了足足三年議郎閑職的曹孟德,卻正好從公孫范的院子里出來,手里還抱著一壇順出來的遼西佳釀。
“孟德。”一個形容高瘦,然后雙目炯炯之人自后趕了過來。“公孫文典今日休沐,卻去河南尹何進家中了,袁本初那里相約的乃是晚間,這時候咱們去哪兒?”
“去……”曹操抱著酒壇子上了車,然后方才瞇著眼睛想了一下。“還是去找袁本初吧!”
“孟德。”這人追上車來無奈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袁本初前后守孝六年,號稱天下楷模,如今隱居到洛陽……”
“隱居到洛陽!”曹操一時笑出了聲。“元讓,你說他怎么不隱居到北宮?真以為我不知道他袁本初打得什么主意嗎?”
“孟德。”這雙目炯炯之人,也就是夏侯惇夏侯元讓了,聞言再度無奈勸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是不是要避讓一下?”
“避讓什么?”曹操忽然肅容起來。“以前曹節當政時,到底是為政十余年的老成之人,還能與劉公、楊公他們勉力維持局面。可自曹節死后,張讓貪鄙無度,趙忠肆無忌憚,朝政荒廢,士民生厭……若不解決他們,這天下遲早要出亂子!袁本初一萬個不行,就這件事情算他撞到了大義所在!元讓你少年剛烈,如今做了多年流亡之人,怎么反而膽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