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盧植所居的地方依然在南宮東側,這片區域是朝廷給入洛的大小郎官們提供的所謂‘公房’,然而實際上除了一些家中窮困或者遠道而來在洛中呆不長的人以外,很少有人會長居于此。當然,盧子干是個例外,他從當年被征調到東觀修史開始,到后來進位吏部曹尚書,主管天下官員選舉調用,卻一直都一個人住在這個地方,只不過后來有了侍中的加官,居所檔次高了些許而已。
“文典。”
“兄長”
公孫珣立在盧植居所門前,卻是招呼了一聲候在此處的公孫范,而后者也立即應聲而前。
“你久在洛陽,”公孫珣負手而言,讓人看不出喜怒。“有件事情托付于你。”
“兄長直言便是。”
“去給盧師買幾個出身什么都挺干凈的侍妾美婢過來伺候。”公孫珣摸著下頜,面無表情的盯著對方言道。“要能生養的那種……”
公孫范怔立片刻,幾度欲言又止,但終究只能在自家兄長的逼視之下拱手稱是。
說完此事,兄弟二人也不坐車,也不騎馬,只在幾名侍從的環繞下步行出了南宮東側這片區域,一直到了燈火闌珊、車馬不息的大街上這才坐上車子,而侍從們也才紛紛上馬,護衛著自家主人往劉寬那里去。
三月底的洛陽并沒有因為黃巾大起義掃蕩了大半個關東而有所蕭條,恰恰相反,因為某種怪異而緊張的氣氛,洛中居然顯得有些超出常規的熱鬧,放眼望去,居然到處都是豪門奴仆四處開道,車馬儀仗各處躥行。
不知道的,怕是以為年節將至呢!
車子行的很慢,公孫珣和公孫范坐在車上閑談不斷,此時說的正是洛中之前的各種新聞,而大概是眼下的局勢太過嚴肅和緊張,而且還晦澀不清,二人說著說著卻發現根本進行不下去,反而只能聊起黃巾起事前的一些洛中逸事。
“兄長不知道。”公孫范曬笑言道。“洛中常常有鋒銳新人名揚于世,而在黃巾賊起事之前,正如昔日兄長的白馬中郎名動洛中一般,當時御史臺也恰好出了一位人物,因為喜歡騎驄馬,所以號稱驄馬御史,此人屢次彈劾宦官、糾察宦官子弟,恰如曹孟德當日出山時杖斃蹇碩叔父那般不留情面……”
“我聽過此人。”公孫珣倒是也有耳聞。“桓典嘛,人家祖父是太尉,家族與袁楊聯姻數代,乃是天下知名的經學世家,若非是桓典父親體弱多病,未曾出仕,如今也是歷代公卿了……這種人家的繼承人出來做官,便是閹宦也要給些面子的。”
“兄長說的極是。”公孫范坦然答道。“不過,其實也是這些年閹宦氣焰過于囂張,幾乎無人可制,所以這位驄馬御史稍一針對閹宦子弟,便得了好大名聲。”
“我曉得。”公孫珣聞言不禁嘆氣。“我數年皆在河北,焉能不曉天下不直北宮久矣?!”
這句話隱隱約約有些歧義,再加上又在大街上,公孫范倒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口了,而公孫珣也有所察覺,不由一時干笑掩飾。
兄弟二人各自無言片刻,而等到公孫范緩過勁來,準備再換個話題之時,卻忽然身體一晃……原來,居然是有輛車子突然間攔到了二人車駕前面,逼停了車子不說,車上之人還直接攀著車檐起身呼喝起了公孫珣的字:
“文琪!可是文琪來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