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官中郎將到底是何意?”下午時分,烈日驕陽,長社城墻上,看著西面密密麻麻的浩蕩黃巾軍營,性格向來以激烈著稱的朱儁憤然難平,居然一拳錘在城墻上。“我軍四萬被賊人十萬大軍困在此處,他引如此浩蕩軍勢,卻只駐扎在十幾里外的洧水后面坐視不動!這都三日了,居然還毫無動靜?若是他能帥大軍渡河,以黃巾賊的戰力,我們兩面夾擊,賊人早就全軍潰退了!”
“公偉且稍安勿躁。”相處十余日,年逾五旬的皇甫嵩早已知曉對方脾氣,于是當即在旁笑道。“公孫中郎將雖然軍勢浩大,但其中一萬倒是在東郡臨時招募的,不堪一戰。而若是以一萬兵輕易渡河來此處援助,怕是反而要擔憂后路……”
“義真兄的意思是……他是膽小不敢戰了?”朱儁當即嗤笑一聲。
“怎么會呢?”皇甫嵩望著北面遙遙可見的洧水一聲長嘆。“依照這位往日的舉止、戰績來看,他怎么可能不敢戰呢?依我猜度,他應該是在思索破敵之法。”
“那便是不想戰了。”朱儁依舊冷笑。“全軍渡河來攻難道不是破敵之法?此時不動,無外乎是想看你我出丑,乃至于坐等我軍拼死一戰,他再坐收全功!”
“將軍!”
“中郎將!”
就在這時,不待皇甫嵩再勸,旁邊卻是忽然閃出兩個人來。
其中一人,相貌雄偉,眉毛粗厚,眼神銳利,頭戴一頂赤色幘巾,操著徐揚口音,卻正是昔日參與過征討彈汗山的吳郡英豪,佐軍司馬孫堅孫文臺。
另一人,身長八尺,容貌威嚴出眾,佩劍鹖冠,卻又眼神純凈,說的是洛陽雅音,乃是公孫珣的師弟,北地名門之后,護軍司馬傅燮傅南容。
二人搶了個話,然后傅燮當即禮貌的在城頭上后退了半步,而孫堅倒也當仁不讓。
“將軍。”孫文臺懇切言道。“昔日我從臧中郎將出塞擊彈汗山,曾經奉命去夏育處傳遞消息,當時全軍皆退,獨公孫將軍一人引兵向前,燒彈汗山而返,全軍皆賴其生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其人是個真英雄!恕在下冒昧,如此英雄絕非坐收漁利之輩!”
“中郎將。”傅燮也隨之拱手道。“我與公孫將軍同學于恩師劉公門下,雖然相處時日不長,但其人既然為劉師所重,素有稱頌,想來必然不會有負德之行!”
“不錯。”孫堅復又言道。“我此番從徐州過來,路上便聽人說,公孫將軍破廣陽黃巾后,便不顧律法,跨境擊賊,自請南下,其言有‘不負天下’之語,聞之讓人壯懷激蕩,至今讓人心緒難平。”
話說,孫堅是朱儁的小老弟,手上有他自己招募的千余淮揚子弟;傅燮是皇甫嵩的涼州小老弟,更是北地名門出身……二人此時都任千石軍司馬,獨領一軍,身份、地位、信重在兩個持節中郎將跟前都是數得著的。
故此,他們二人一起開口,倒是讓朱儁和皇甫嵩各自神色有異了起來,再加上公開貶低一個和他們身份一樣的持節中郎將終究是有些過分的,就只好訕訕幾句,不再多言什么了。
當然了,不言歸不言,卻不代表這兩位持節中郎將心里沒想法。
其中,朱儁這個人是出了名的‘剛’,歷史上他從年輕一直‘剛’到死,也算是給‘剛’這個字在史書上做了一個完美的注釋。所以雖然看在周圍人都勸的份上不好再扯什么,但他心里始終是對公孫珣不來過河存了幾分偏見。
至于向來善于做人的皇甫嵩,則是另有想法。
皇甫嵩也有意見,但他的意見不是針對公孫珣這個人的,而是針對公孫珣這路援軍的……說實話,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暫時示敵以弱,居然讓朝廷急的添了一路援兵過來!
沒辦法,誰能想到公孫珣只花了二十天就將東郡黃巾一戰而覆,并掃蕩一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