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啊?”朱治不免有些氣急敗壞。“此戰如何兇危且不說,關鍵是沒必要啊……”
“君理!”孫堅扶著刀看著對方輕聲道。“大丈夫生于世間,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負人!右中郎將敗退此地,若破敵再無功勞,將來因此獲罪,我豈能心安?”
朱治一時語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孫堅此番能為千石司馬,靠的便是朱儁的舉薦。
“而且再說了,不都是為國殺賊嗎?”孫堅繼續笑道。“總不能說咱們搶到那白馬將軍身前放了火,便是貽誤戰機吧?”
朱治欲言又止。
“還有,”孫堅忽然又含笑嘆氣道。“我其實也不甘心啊……都是年紀差不多的人,人家已經‘不負天下’了,我連不負自己都做不到……大好男兒生于世間,又逢天下板蕩,我吳郡孫堅為何就不能建功立業,然后去不負天下呢?”
朱治默然無言,他其實很想問一句,你如此舉動固然不負朱儁,也沒負了自己的志向,可有沒有負了這一千徐楊子弟兵呢?但思索再三,終究是只能拱手告辭,回去披掛準備了。
孫堅見狀自然也不再多言,只是兀自披上了自己的鎧甲,然后就端坐在屯所前閉目養神。
一個半時辰以后,算算時間,夏日日出時間較早,此時距離天明也不過還有一個時辰的樣子,眾將已經紛紛收拾停當,各自領兵前來匯報。孫文臺睜開雙眼,一言不發,便兀自領著千余徐揚子弟,往城南而去。彼處,自然早有預備停當的些許馱馬、火把、柴草等物……正如眾人猜度的那樣,什么都不缺,卻什么都不多……不過,既然到了這里,孫堅也沒有抱怨的意思,當即便與送行的朱儁昂然一禮,然后就接收了這些事物,乘夜小心出城去了。
話說,越是靠近天亮越是夜色濃厚,孫文臺領著千余兵馬一路小心往南行,沿途既不敢大聲喧嘩,也不敢上馬快行,更不敢點燃火把照亮道路,而偏偏敵營十萬眾就在身側……確實正如他之前自己所說的那般,此戰兇危至極!
甚至完全可以說,從一出城開始,這只黑夜中憑著星星指引小心前行的部隊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至于說公孫珣?
二者是一回事嗎?
一萬騎兵自帶戰力,一萬人帶著充足引火之物齊齊放火火勢必然成功,而且進退自如……而孫堅這里呢?火能保證一下子燒起來?被發現了能撐得住?最關鍵的一條是,城內大軍不到天亮是根本無法有效調度出擊響應的!換言之,孫堅一行人必須要保證在天亮時有火勢才行……最好是保持隱蔽,然后天亮前一刻再放火;或者就是頂著十萬黃巾賊眾,把火勢保持到天亮!
前者是天堂難度,后者是地獄難度,但是孫堅依然出來了!
而且義無反顧!
不過不得不說,孫堅這一次運氣還是不錯的,他們一直行了四五里路,距離目標地點,也就是黃巾賊大營的最南頭只有區區三個營盤的時候,都還沒有暴露。但也僅僅就如此了,漆黑的夜色中,孫堅所部一曲揚州新募之卒一個不慎,居然一頭扎入了黃巾軍的營盤中。
黃巾賊登時大驚,然后醒悟過來!
而有意思的是,這支部隊的首領不是別人,恰好是孫堅這個別部中最具獨立性的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