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岸漢軍騎兵數量極少,是因為要渡河所以根本就沒騎馬,還是說騎兵已然集體出動準備大規模繞道奔襲?
若是繞道奔襲,又從何處來?什么時候來?
該留多少預備隊?放在何處?自己的那些準備夠不夠?
需不需要立即對便于渡河的那幾個口子增加兵力?又或者再等等,等對方上岸后再聚兵?
一連串的念頭在張寶的腦子里亂竄,卻不敢有半分展露出來,生怕影響到軍中士氣……從二月底到現在,他已經在軍中做了半年的主帥,最起碼的一些東西還是知道的,
“諸位以為,漢軍將從何處渡河?”強壓著不安,張寶擺出了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然后回頭對身后一群軍中得力之人詢問道。“又該如何處置啊?”
這群得力之人大概分為三類,一類是太平道所屬,起事后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黃巾軍的渠帥、副帥、小帥;一類是張寶本人多年來的門客子弟,算是他的心腹親信;最后一類則是起事后投奔來的豪強、郡縣吏員、邊軍老卒,甚至于土匪盜賊頭子……卻又在戰事中漸漸嶄露頭角,從而出現在了張寶身邊。
而此時張寶所問的對象,正是后兩類,半年了,他心里非常清楚,也只有后兩類人才能給他提供真正有用有效的軍事建議。
然而,周圍人雖然很多,此時卻普遍性無言以對……若論小規模作戰,這些人或許還算有經驗,但如此大規模的軍陣,僅僅是立在此處便覺得肅殺氣氛鋪天蓋地,哪里又敢輕易置喙呢?
半晌,也只是有人提議,不如從中軍分出兩撥各三千人的精銳,在兩翼游弋,一邊督戰一邊應對漢軍渡河的突破口。
平心而論,這已經是很中肯的建議了。
而且,張寶此番言語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尋求自我安慰,能得到這么一個建議,他已經很滿足了。
于是乎,兩支各三千眾的黃巾精銳從土山后涌出,分往東西而去,而滹沱河北岸的漢軍兩位太守也開始有所動作……雙方在此地對峙數月,試探性渡河數次,早已經摸透了河情地理,也早已經有渡河的經驗與準備。故此,隨著郭典和張純這兩個念頭通達的太守各回本部,漢軍立即發動,一時間滹沱河平靜的河面上千舟盡發,河對岸的黃色海洋也隨之卷起了陣陣波浪以作回應。
漢軍兩翼齊動以求強渡,對面的黃巾軍也紛紛運動起來以作防備,旋即,黃巾軍主帥張寶立即動員了兩支精銳去左右支援,雙方甫一開戰,便有見招拆招的意味……然而,到此為止,作為漢軍主帥的公孫珣卻巍然不動,他理都不理兩翼形勢,也不理對方的動作,只是騎馬向前來到軍陣最前方,然后瞇眼看著對面的土山上的黃天大旗而已。
常山相馮歆估計是初次見到如此大陣勢,眼見著對方調度兵力之后,便已經有些慌亂,當兩翼喊殺聲響起后,他更是忍耐不住,當場便小心翼翼的在馬上問了出來:“五官中郎將以為,我軍此戰能勝否?”
最前方公孫珣無語至極,卻也只能回頭瞪了對方一眼,然后閉口不語。
馮歆大概也知道自己丟了臉,還有動搖軍心的嫌疑,所以當即尷尬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