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公孫珣當即一怔,忍不住打斷了對方。
“確實是塞外!”一名本地亭長趕緊解釋。“君侯不知道,小吏在此處為任,經常見到流民到此處渡河后不知所措,有人茫茫然繼續往東走,算是走對了地方,還能被各地大戶收留。但也有近半的人,卻是轉向往北,經大沽水過漁陽出塞,去投奔鮮卑、烏桓,或者干脆在山中尋得一處山谷,半耕半獵,聚眾而居。”
“去投奔鮮卑、烏桓?”公孫珣氣極反笑。“鮮卑自檀石槐死后,分裂混戰至今……一群漢人,家中活不下去,逃到漢人治下土地,沒人收留,反要去山中當野人,甚至投奔左衽的鮮卑人?還有烏桓人?北面的烏桓人,那是什么東西?”
“少東家。”一名年長商棧管事小心提醒道。“這也是無奈之事。我們說的,都還是大疫后的事情,大疫平息前的那陣子流民,便是我們安利號也不敢輕易接納,只能任由他們流竄……”
公孫珣愈發笑意不減。
“少主人,我有一言。”之前開口的管事眼見著不好,也只能勉力勸說道。“老主母人在遼東,咱們公孫氏的勢力也分出了一大半往遼東去,剩下些許,只能在遼西維持局面。而我們一介商賈,雖然因為公孫氏的名聲與少東的威德得以在幽州暢通無阻,但兩位之前都不在盧龍塞內,又如何能放開手腳行事呢?”
公孫珣笑意不止,只是揮手言道:“我并沒有怪罪你們的意思……只是再問你們一件事情,河對岸薊縣往北,那是什么地方?”
“此乃昌平縣!”這件事情倒是人盡皆知。
“我也記得是昌平。”公孫珣依舊面帶笑意。“而且如我未記錯的話,那些去山中、去塞外,去尋鮮卑、烏桓的人,便是從昌平轉入東面漁陽郡安樂縣,然后在彼處順著大沽水逆流而上,才能從容出塞的吧?”
“是!”
“昌平與安樂兩縣占地極廣,應該多有荒地才對,可能安置百姓?”公孫珣繼續追問。
“不能!”本地一名鄉有秩當即搖頭。“君侯不知,薊縣往北,昌平也好、安樂也罷,多山而少平原,而且土地微酸,乃是著名的惡地,難以從事稼檣。”
“不錯。”旁邊的安利號老管事也忍不住插嘴言道。“便是咱們安利號,也多是在彼處收些板栗、棗子……燕山板栗乃是我們安利號的特產。”
“能種板栗?”公孫珣再度失笑。“我倒是記得小時候吃的那些板栗,竟然多是昌平、安樂來的?”
“不錯。”
“我知道了。”公孫珣忽然肅容。“你們自去忙吧,渡河后往昌平走,在彼處駐扎!”
眾人不明所以,卻又只能拱手稱是。
須臾后,便只剩公孫珣帶著沉默著的韓當還有欲言又止的婁圭立在河灘上,望著身前的?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