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也去吧,”公孫珣想了一想后如此吩咐道。“你不是家傳的學問嗎?便去講你家的《京氏易》……”
“喏。”京澤不知是好是壞,但還是趕緊點頭。
“還有公祧。”公孫珣復又回頭看向了沮宗。“春耕繁忙,偏偏學中缺人,你既要去昌平協助子衡為我處置文書雜事,也要去學中講課……如今昌平私學中,自我以下,無論是幽州本地名士還是我的私屬,便是州中、郡中宿吏都要兼任講師。”
沮宗自然滿口答應,而京澤和杜畿則忍不住對視一眼……二人哪里還不明白,這個昌平私學的講師怕是兼有洛中的郎官、博士的雙重特性還不止。而對于初來乍到的他們而言,此地儼然是個可進可退的好去處。
田埂上的相會以一種愉悅的氣氛輕松結束,公孫珣視察完此地的屯點,便將事情托付給了此處的負責人棗祗,然后又去韓浩負責的漁陽城北屯點巡視了一圈,方才轉回昌平。
到了此時,公孫珣才終于知道官軍涼州大敗的具體經過。
原來,還真讓婁子伯給說對了,就是兵力占優的官軍反過來被叛軍斷了糧道!
話說,那位蕩寇將軍周慎引三萬大軍,奉命去榆中城征討兵力已經不足兩萬人的韓遂。之前被張溫遣入其中的軍司馬孫堅便早早主動提議,希望可以分兵一萬給他孫文臺,直接去榆中城外臨城隔絕叛軍糧道,然后周慎自己領著兩萬兵綴在后面,一邊保護補給線,一邊形成戰略威懾。
而以這般安排的話,若是叛軍出城決戰,那周慎便可以與孫堅前后夾擊,一戰功成;而若叛軍不動,那就就可以坐等對方糧盡自敗了……反正官軍補給不斷,而叛軍卻補給無能。
不過,周慎卻當眾拒絕了孫堅這個極度穩妥的建議,而且公開對周圍人講,他身為涼州人在涼州打仗,怎么可能會讓孫堅一個揚州人去奪頭功?
而對應的,這位蕩寇將軍居然是親自舉全軍來到榆中城下與韓遂邊章對壘。
一開始的時候,局勢還算不錯,于漢軍而言,雖然道路艱難,卻有上游的黃河水道為天然補給線,于叛軍而言則是城池被圍、糧道被隔斷的絕境!
不過,眼看著城中糧食不剩多少了,大部分主力被困在榆中城的韓遂死中求活,居然使出了一個頗為眼熟的招式——他讓外圍的小部隊放棄恢復補給線的努力,轉而仗著對地形的熟悉,繞到官軍后面,隔斷黃河河道,反過來截斷了官軍的糧道!
事實證明,在雙方都失去補給線的情況下,人數少的本地叛軍比人數多的遠來官軍更能撐得住勁!不過幾日,漢軍就先亂了起來,然后周慎驚慌之下居然又選擇了全軍拔營回師,這時候,重新得到了補給的韓遂、邊章立即沿途追擊,漢軍全軍大潰!
接下來,也正如婁圭之前說的那樣,西涼人心并不屬漢,絕大部分人其實都在觀望,眼見著韓遂絕地反擊,涼州各郡的漢、羌中立勢力也紛紛拿穩立場,對漢軍進行了反撲……官軍六路大軍,直接潰敗了五路,只有一個董卓董仲穎,背河扎營,然后筑壩佯裝捕魚,麻痹對面的羌人,才得以偷偷引軍從河壩上過河,全師而還。
這一仗之后,董仲穎獨自保全了三萬大軍,連著其余幾路殘兵敗將倒也還有五六萬人,但之前十萬大軍鏖戰半年,為此勞民傷財,如今卻前功盡棄,到底算是全局盡敗。
而叛軍雖然反撲成功,可之前畢竟也大敗過一場,又是在境內作戰,軍資匱乏,所以根本沒有力氣反撲到有董卓重兵維護的漢陽,涼州的局勢重新進入到了僵持中。
據說,現在涼州是漢陽全郡為官軍所有,金城全郡為叛軍所有,其余安定、北地、武都、隴西、武威則處于大城市歸官軍所轄,但城外鄉間、部落卻盡數為叛軍所有的詭異格局中。
“果然要耗下去了。”昌平私學內,剛剛回來的公孫珣對著這份來自于中樞自己兩個弟弟的詳細情報無奈搖頭。“雖說天下事兵強馬壯者為之,可失了人心,又哪來的兵強馬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