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這些人扯皮僵持之時,公孫珣忽然提漢軍五萬,來到了他們跟前。
三將議定,都覺得此戰可行,皇甫嵩與董卓便也不再于軍務上多說什么……畢竟,如今軍權在公孫珣手中,他們手中不過是一萬步卒,也就懶得多言什么。反正到時候,估計也就是一道軍令下來讓他們所部跟在騎兵后面攻城拔寨而已,二將俱是宿將,如何會誤事?
實際上,三將隨意坐在帳中,倒是繼續了白日間的那些閑散話題。
“其實想想,若非是南容獻身,這一仗未必如此輕松。”皇甫嵩忽然感慨言道。
眾人多默然,便是董卓也無話可說……須知道,傅南容殉國,不僅僅是他一人之死這么簡單,這是因為傅氏本是北地郡郡望所在,其人如此激烈,也使得傅氏的態度無可更改。所以,叛軍雖然名義上統一了涼州,卻根本無法有效控制北地。
開戰前,那一兩萬所謂離開叛軍北歸的雜胡,其實便是北地郡和隔壁并州西河所在羌人、匈奴人了……沒有一個真正有威望之人領頭,昔日北地太守皇甫嵩又到了對面,他們自然要北歸避戰。
而反過來說,若是傅燮當日真的骨頭一軟,今日當面的,怕就真是實打實的十萬大軍了。
“此戰,必以賊血,饗傅南容之魂,亦饗閻叔德之烈。”公孫珣半晌,也只能如此言道。
眾人紛紛頷首,剛要再說,卻忽然又有義從打扮之人匆忙入內,其人疲憊不堪,儼然遠行而來,甫一入帳便跪地奉上了一封書信。
公孫珣接過信來,與韓當打了個眼色,示意對方親自帶人去后帳安歇,然后等人離開后卻居然看都不看,便將來信塞入了靴子里。
董卓冷眼旁觀,一時嗤笑:“文琪不便在我們面前打開嗎?之前蓋元固攜你親衛自長安同來,你就匆匆下定決心開戰,今日又有親衛辛苦送信,你也不看……莫非以為我董卓居然是和對面的叛賊一樣,見到有人從洛中送信來便心生疑慮嗎?”
坐在下面的蓋勛神色如常,毫無動搖。
而公孫珣也當即搖頭:“彼輩嫌隙自生,白日間那封書信不過是區區小道,聊以錦上添花,并無大用。至于董公說的此信,其實并非洛中事,乃是從幽州快馬送來的私信,之前元固兄所攜者乃是我家中夫人遣人快馬送來的私信,這封應該是我幕下長史以幕府名義送來的訊息……所以才晚了幾日。”
說著,公孫珣便將靴子中的信取出,然后放在了自己與董卓中間的幾案之上,并緩緩言道:“不過是家中又添一犬子罷了。”
董卓瞥了一眼桌上信件滴蠟封皮,然后直接拿到手來,但等到他看清封蠟下面確實是署名呂范之后,便不由啞然失笑,然后又放了回去:“焉能不信文琪……文琪若決心已定,便可即日發令,早早了斷當面之敵。”
公孫珣也不去拿信,也不下令,只是微微頷首,卻沒有立即決斷的意思。
董卓、皇甫嵩二人覺得無趣,便各自帶著心腹離開,而蓋勛卻被喊住,乃是公孫珣還記得那個送他神駿白馬的羌人豪帥,專門讓人挑了一匹錦緞,外加兩壇好酒,讓蓋勛走他的路子去回禮。
眾人愈發無話可說。
等到了晚間,全軍一如既往在落日前用飯,然后早早刁斗嚴禁,巡視嚴密,普通軍士自然是在帳中躲避春寒,兼低聲閑談,然后靜待安眠。至于軍中高級官吏,卻是能在自己獨享的帳篷里,點上燭火,稍微做些自由的事情,譬如讀一讀書,寫一封家信之類之類的。
至于中軍大帳,那自然會燈火通明,連夜不熄……公孫珣很早便有將具體軍事部屬交給婁圭還有自己義從中佼佼者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