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圭欲言又止,但還是勉力答道:“明日渡河當然可以渡,支流的水還沒下來,烏桓人都在渡,我們自然可以跟在后面渡……但是君侯,若明日渡河后水位暴漲,怕就回不來了!萬一烏桓人發現又如何?”
“我不是渡河求野戰,而是說渡河后冒雨往柳城而去。”公孫珣正色相對。“而且渡河后可以靜待一日,再往柳城而去。”
婁圭抿嘴不言,而是折身細細思索。
“輜重怎么辦?”婁子伯忽然又回頭問道。“如此天氣,如何運輸?我來時已經狼狽不堪。”
“不用車輛、民夫。”公孫珣面無表情,快速答道。“傷員、羸弱者全都留在營中,全軍選一萬五千精壯只攜帶面餅、凈水、甲胄、兵器,以戰馬為馱馬,遠遠跟在對方身后,全軍向柳城而去。”
“君侯,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出其不意,打丘力居一個措手不及,若能輟其尾而入柳城,便可輕松致勝。”田豫忍不住站起身來勸諫。“可如此這般的話,怕是我軍戰馬全要廢掉!我軍騎兵也將無用武之地!還會有不少人因為淋雨辛苦,得病離隊。”
“如此天氣,烏桓人的騎兵就有用武之地了嗎?都是冒雨走一樣的路,補給更差的烏桓人得病的就會少嗎?”公孫珣凜然反問道。“至于戰馬全都廢掉……若能以馬命換人命,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你們只說如此舉止,可有軍事上的漏洞,不必談及這些人命外的損失……柳城處會突然有援兵出現嗎?”
“不會!”婁圭也是沉聲而應。“大凌河水位即將上漲,且不說軻比能有沒有這個魄力,便是有也來不及援護柳城!”
“那我們若是真能輟其尾而至,會攻不下柳城嗎?”公孫珣折身來到帳中,緩緩坐下,然后繼續追問不止。
“若能跟至柳城,如何會敗?”高順當即應聲。“彼輩仰仗者不過是弓馬突騎,如今大雨,馬不能用,弓也生澀,到了柳城下,我軍也不用長兵,只持環首刀,負甲攀繩而入,便能一戰而下。更不要說,如此局面,說不定還能出其不意,直接突襲得手。”
“那彼輩有可能會有埋伏嗎?”公孫珣環視賬內四周,再度詢問。“就如之前故技重施,用他們本部烏桓騎兵,在大凌河、小凌河之間設伏。”
“不會!”韓當突然應聲。“且不說子伯趕到,我軍兵力并不弱勢,根本不怕埋伏……只說一件事,我少年時便隨安利號往來遼西販馬,跟烏桓人多有接觸。他們這些頭人、帳落首領,最寶貴的就是他們的戰馬,這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而如此天氣,正如高司馬所言,騎兵作戰幾乎無能,弓矢也會生澀,強要作戰便是能勝,也會白白損失戰馬。而丘力居就算有這個魄力,他手下各部首領也決不答應,手下各部首領答應了,普通烏桓騎兵也要造反的!”
“君侯就是這個意思。”婁子伯忽然一嘆。“我們舍得損失上萬軍馬,舍得拋棄騎兵優勢,烏桓人卻舍不得……所以我們就是要用這上萬軍馬來換遼西平定。君侯,你說的對,這場雨是好事……此時渡河,于軍事而言,反而是必勝之局!”
帳中之人,紛紛愕然……這種反其道行之的軍事動作,明顯超出人的慣性思維,但卻居然反駁不得。
“那便立即整備,告訴全軍,還有那些雜胡,只說我們也撤軍……但等明日一早,卻要直撲大凌河,渡河向柳城而去。”公孫珣眼見著眾人再無反駁理由,確實當即立斷,不過說到一半,其人卻忍不住看向了立在帳中一聲不吭的趙云。“子龍可在義從中隨我去,此戰,還要借你勇武,除去丘力居、塌頓,清理遼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