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若此番成功渡河,則說明上天不棄我蘇仆延!昔日我祖得天意垂憐,以十余落而至千余落,那我蘇仆延將來也一定能再成大事!而今日諸位不棄我,將來我也一定視諸位為心腹,凡有繳獲,必然均分,凡有厄難,必然同當!”
一眾部屬見狀紛紛不敢怠慢,便各自下跪,然后也劃破手心,立誓相從。
一番折騰以后,這七八十殘兵多少打起了一些精神,然后便強行順著沼澤內的灣叉繼續行軍,等跟著那領路的斥候一路來到渡口的亭舍前,更是喜不自勝……原來,那斥候所言并無半點虛妄,這亭舍渡口處果然只有十幾個漢軍,還沒有防備,偏偏渡口那里卻拴著四五條大船!
一群烏桓逃兵,因為之前的狼狽早已經遺失了戰馬和弓弩,此時一聲大吼,卻是跟在蘇仆延身后持矛裸足沖刺,宛如野人一般。而十幾名漢軍見到來人,則是紛紛驚嚇失色,立即拔腿往渡口前的亭舍院中而逃。蘇仆延見狀更是大喜,反而連番呼喊要留這些漢軍性命……因為他還要這些漢軍幫他們劃船呢。
但是,當這一眾聒噪至極的烏桓人在峭王蘇仆延的帶領下呼啦啦闖入亭舍院中以后,卻如同被扼住喉嚨的鴨子一般,瞬間失聲。
原來,亭舍院中正堂前,正對著大門的方位,居然擺著一把遼西常見的簡化版太尉椅,也就是沒有扶手的那種,而椅子上,居然端坐著一名漢軍武士。只見此人身材高大,面色俊朗,身著鐵甲,腳踩硬靴,盔上還立著白翎,端是威風凜凜。
不過,更有意思的是,此人雖然是坐在那里不動,手中卻持有一張格外顯眼的牛角硬弓,而且箭矢已經搭上,弓弦也已經張開,正對著門口方位引而未發呢!
自蘇仆延以下,一眾涌入院中的烏桓逃兵見到此人后紛紛驚嚇失聲,甚至僵立不敢擅動,儼然是早就認識此人。
而就是在這些人口干舌燥,一時驚嚇之際,只見亭舍內外一陣騷動,舍內涌出數十持刀漢軍士卒不說,院外更是傳來馬蹄聲與烏桓人的慘叫聲。
很顯然,蘇仆延中伏了,窮途末路又逢埋伏,根本沒有轉圜余地。
“都別動。”坐在椅子上張弓的漢軍武士好整以暇,不慌不忙。“誰先動我就射死誰……”
此言一出,蘇仆延以下,眾人愈發驚恐難耐。
“那邊那個報信的,不要怕。”眼見著這些人老實了下來,這漢軍武士復又朝著對面一名烏桓人頷首示意道。“我這人說話算話,既然許過你要與你五萬錢的賞格,那就一定會與你,答應幫你尋家人,也一定盡力而為……慢慢走過來,跟我們走。其余人也是,剃了頭發,洗干凈臉,老老實實到安利號尋個工做,至不濟幫安利號放馬也行啊,豈不比跟這個什么峭王亡命天涯強?咱們按照遼東的規矩,只要扔下武器,各自抱頭蹲下,我絕不會殺你們。”
蘇仆延不敢回頭,卻已經聽得身后哐啷啷響個不停,儼然是絕大多數人都背叛了他。然而,作為稱王之人,其人多少有些臉面,再念及剛剛大家一起立誓的情形,其人也是悲憤難耐。而這種悲憤,在他用眼角余光看見那名之前引路的斥候興高采烈繞過自己往對面漢軍武士處走去時,卻是終于達到了頂點!
果然,眼見著此人來到自己身前,蘇仆延不再猶豫,直接一咬牙便握住長矛,試圖殺此人泄恨。然而,說時遲那時快,蘇仆延剛一抬手,便覺得自己手心一麻……然后便是鉆心徹骨之痛!其人登時涕淚交加,懷抱長矛翻滾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