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丘力居!”傘蓋下的公孫珣也終于扭頭示意。
大軍騷動,軍陣中更是裂出一條直通身后營寨的通道,然后在數萬大軍的注視和期待中,遼西烏桓單于丘力居被當眾被拖了出來,其人身著綢緞衣服,儼然之前并未被虐待,但此時卻被捆縛嚴密,還堵住了嘴。而且,其人大概也自知性命終究是要到此為止,所以不免垂頭喪氣,閉目失神。
對此,傘蓋下的趙苞卻并未有什么表示,甚至猶如沒看到此人一般。
話說,這位持節的右將軍領遼東太守匆匆來柳城,固然有插手遼西善后的意思,但那多是憤懣于公孫珣居然要把遼西事與其母親公孫大娘做商議,也不與他打聲招呼……所謂負氣而來罷了。而來到遼西后,且不說迎面被自己女婿用洛中局勢澆了一桶冷水,弄的他心亂如麻。其實,便是真的要插手丘力居的處置,他趙苞也是無話可說的。
畢竟,擅立天子一事也同樣觸碰到了他趙威豪的底線,剛剛說什么萬事交給公孫珣來處置,其實也有避開要臨陣下令處決丘力居這件尷尬事情的意思。否則,真要是念在當日舊情的話,之前幾日他早就干涉了,何必臨陣再言呢?
甚至退一萬步說,他趙苞確實念及舊情,確實想保丘力居,可到了眼前這個局面,他身為漢軍兩名主帥之一,又如何能當著鮮卑人和各路雜胡首領的面與自己女婿拆臺呢?
內外有別。
想數月前在洛中,即便是天子那種人,面對著大將軍何進,也只是既斗爭又妥協而已,從未說誰要害誰,誰要殺誰……說到底,大家從根本上而言不是敵人。
與此同時,對面的鮮卑軍陣同樣在一陣騷動之后沉寂了下來,只有數名扔去武器的鮮卑武士出列,將樓班拽回來而已,卻并沒有做多余動作……其實想想也是,軻比能來這里是干嗎的?真的是來救丘力居的?他恐怕巴不得丘力居死的凄慘,然后讓身邊的鮮卑頭領從此畏懼和厭惡漢人,再轉過來投奔于他呢!
換言之,此時兩軍對峙,漢人也好,鮮卑人也罷,雜胡也行……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除了一個丘力居的親兒子樓班之外,居然人人盼著丘力居這個昔日遼西梟雄速速慘死!好讓這一次叛亂的風波就此塵埃落定。
不過,就在下一刻鐘,事情忽然有些不對了。
因為,事情沒有到此為止,就在丘力居被拖到陣前以后,之前裂開的漢軍軍陣卻并沒有合攏的意思,居然又有數十人被從后面軍寨中被漢軍拖了出來,也依然是捆縛嚴密,外加堵嘴伺候。
剛剛在陣前橫列成陣的雜胡部落首領們看的清楚,這些人分明是遼西烏桓部落中的大貴族,往日多有交往的,但此時被一并處置,雖然心中震動,卻也無話可說了。
但事情還沒完,就在一眾部落首領們已經有些震動之時,漢軍陣中居然源源不斷,不停的往外拽人,而且全都是烏桓貴族……等到最后,陣前密密麻麻,居然被拽出來足足五六百人!
這個數字,對于五千余落的遼西烏桓而言,很可能是家庭族落單位以上所有頭人的概念!
于是乎,各部落首領手腳冰涼,卻是再無之前的慶幸之意了……有些人一瞬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有些人一時間想不明白,卻也敏感的意識到這次處決背后可能隱藏著某種對自己而言格外致命的事物。
但不管如何,雙重恐懼的作用之下,這些遼西左近的部落頭人們卻無一人敢有所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