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焉劉君郎為益州牧,也是天子命嗎?”公孫珣突然提到了一個不相干之人。
“這是自然。”劉虞抗聲而言。“劉君郎與我皆是宗室重臣,故受中樞所信!”
“那你知道劉君郎一開始是見到天下局勢崩壞,而所謂謚為靈帝者又只是獨夫桀紂之輩,所以準備求得交州牧以避禍嗎?”
“此何言哉?”
“此為人盡皆知的道理。”公孫珣緩緩而答。“這年頭,辭官避禍的那么多,求官避禍又如何呢?在座諸位,有幾個不懂這個道理的?而且再說了,劉君郎此舉也沒什么……我只問你,你知道他為何又改求益州牧嗎?”
“我哪里會知道?”劉虞愈發激憤。“且劉君郎之為,關我何事?”
“劉君郎本欲求交州牧避禍。”公孫珣對著在場面色最嚴肅的代郡太守王澤笑道。“孰料,益州方士董扶卻對劉君郎說……益州有天子氣!”
言至此處,滿座皆驚。
“于是劉君郎便改求了益州牧,”公孫珣繼續看著周圍諸多兩千石失笑道。“而董扶見到天子崩殂,驃騎將軍被殺,太后崩于永樂宮,洛中混亂,卻居然扔下官職跑回益州去了……臨行前得意洋洋跟人說了這件事,還說他回到益州必然能一世富貴。”
滿座俱在惶惶之中明白了公孫珣的意思,然后看向了早已經目瞪口呆的劉虞。
“劉公,”公孫珣愈發冷笑,也同樣看向了劉虞。“敢問劉公,幽州有天子氣嗎?閻柔兵馬可強?幽州人心可附?”
“此謬言也!”劉虞反應過來,幾乎是失態怒吼。“何人欲害我?”
“劉公啊!”公孫珣長嘆一聲,卻是終于拔出了腰中斷刃,并遙遙指向對方。“你還不明白嗎?天下失控,人心離散,無一處不亂,我非是不能殺你,顆我就是因為相信你,就是為了保全你,就是為了讓天下人知道我公孫珣還要講道理講規矩,這才殺了這些人以存你一人……否則只殺你一人,幽州便已平安了!今日這些人,自閻柔至鮮于輔,再到你的所有家人,俱是為你抵命!”
劉虞失控跌坐于幾案之后。
“至于亂武之言?”公孫珣持刀環視左右,言辭激烈。“諸公俱在幽州……我想問一問諸公,你們知道涼州全州叛亂嗎?知道劉焉唆使張魯襲殺張修,重新禍亂漢中,隔絕交通嗎?你們知道青徐黃巾再度到了百萬之眾嗎?你們知道就在上谷難免群山之中,也有百萬盜匪嗎?為何我這個亂武之人所在的幽州,卻獨安于世外?!”
言至此處,公孫珣目眥而聲厲,居然也是情緒難制:“爾等須知道……若無我,黑山賊早已經打到代郡!若無我,冀州數十萬流民早已經無處安身!若無我,此番閻柔就不是七拐八抹叩首求劉虞與他校尉之職,而是直接引兵入塞,殺官而自代!若無我,張舉這種小丑還在管子城自稱天子,嘲笑爾等!若無我,丘力居和軻比能早已經聯手殺入塞內,侵略河北,爾等家人婦孺皆不能安!”
“并無人否認薊侯的功勞……”高焉、崔敏等人早已經喏喏不敢出聲,唯獨王澤勉力言道。
“但爾等還是不服!”公孫珣厲聲喝斷對方。“我今日明白的告訴你們……北地之安,皆系之于我身!北地之事,亦當皆操之于我手!而且,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局面,我問心無愧,有愧的應該是洛中那個死而不僵的北宮獨夫!是他將國家禍害成這個樣子,是我為了北地之安危挺身而出!至于你們這些人,受命來此,若愿為地方士民而有所為,我并非不能容!可若不想為,最起碼也不要學劉伯安這樣,為個人私念,壞地方大局!”
王澤張口欲言,卻已經訥訥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