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懇切。”戲忠也是贊同。
“早在昌平,呂長史,還有鎮軍中郎將(王修),以及杜伯侯、常伯槐兩位太守,都曾經說過此事。”沮宗也插了句嘴。“當時都說若能清理太行,不僅幽并冀一體,更重要的是,百萬無主人口到手,無論是軍屯還是民屯,又或是重新編戶齊民,那我們就錢糧兵力無憂了!不過,討董之后,我以為還是要先取冀州、青州殷阜之地,彼處一郡便有百萬人,若能吞并,則天下在望,太行這里,若張燕知趣,還是可以緩一緩的。”
婁圭、戲忠俱為多言。
倒是田元皓,依舊沒有給自己好友弟弟面子,其人緩緩搖頭,直接反駁:“我恰恰以為討董之后,無論成功與否,若要折身,都應該先取太行……因為若是并州、太行、幽州都在握,那黃河以北的平原之地,便可以居高臨下,予取予求;反倒是不顧身后直取河北,怕是會有所疏漏。”
沮宗今日之前對田豐還是蠻客氣的,但聽了這話,卻是非常不以為然:“一群盜匪,能成什么氣候?匈奴人還有弓馬二字呢,這太行山匪,卻什么都沒有!真要是著急,遣一員大將,引一萬偏師,自北向南,慢慢拔除便是。”
田豐本想嘲諷回去,但想起之前處置匈奴人時遭遇的難堪,卻又熄了嘴上相爭之意。
然而,田元皓不想說話,有人卻想說話。
“現在議論這個有何用啊?此時天下有近四十路諸侯在討董,咱們也唯有討董二字罷了!”公孫珣邊說邊上的城來,卻也是一時失笑。“如何這么多人都在此處吹風?難道是嫌天不夠冷嗎?還是速速下去,到房中烤火打牌,以作休息吧。不然明日上路,幾位軍師體弱……尤其是志才……說不定便要生病的。”
“君侯。”戲忠趕緊拱手相詢。“可是常山郡卒已經從飛狐陘到了鹵城?”
“早就到了。”公孫珣隨口答道。“咱們過雁門關時便已經到了,只是此事歸屬后勤,我接到后直接讓有喜轉給了叔治,你們才不清楚罷了。”
城頭上的眾人一時面面相覷。
“速速回房中取暖吧!”公孫珣再度催促了一句,便轉身而下。“公祧與我來,咱們去尋叔治,然后一起巡視城外營寨,看看士卒取暖充不充足……”
沮宗自然無話可說。
然而,心中疑惑的田豐卻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那敢問將軍,你此番停在此處,是在等何人?”
“等一位滹沱河故人。”公孫珣一邊往下行去,一邊幽幽答道。“但三日未到,就怪不得我了……這天下,可不是人人都如趙平那般心里有桿秤的……”
說到最后,聲音已然是從城下傳來的了,而城頭上幾位‘軍師’相顧思索,片刻后,到底是下城取暖去了。
其實,正如公孫珣所言,中平六年的隆冬,雖然不敢說整個天下,但幾乎整個關東都在討董!
就在公孫珣攻略下了雁門,準備冒著冬日嚴寒繼續南下,以求拿下并州腹心大郡太原之時,遠在訊息被隔斷的黃河之南,袁紹組織的關東聯軍也終于徹底從紙面上變成了真正的聯軍……其中,中原諸路諸侯,十余萬大軍更是已經匯集到了位于陳留境內,或者說是陳留、東郡、河內、洛陽所屬河南尹四地交界處的酸棗縣,正準備誓師討董!
這支規模空前龐大的聯軍,首倡者乃是曹操,真正以朝廷命官名義發出邀請的是現如今的東郡太守橋瑁,前期主要串聯者乃是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兄弟二人與濟北相鮑信,但實際上的主導者卻毫無疑問,乃是誅滅宦官,在士人中獲得巨大聲望的袁紹、袁術兄弟。
而這其中,最孚人望的無疑是袁紹。
畢竟,天下士人,尤其是中原士人,多與汝潁宛洛的黨人有所牽扯,而袁本初本就是黨人領袖,更是當日誅滅宦官的實際總指揮,他在酸棗的聲望、地位,毋庸置疑。
然而,真正有意思的是,雖然袁紹的盟主之位宛如囊中之物一般,雖然酸棗聯軍十余萬,而且接連不斷,還在不停匯聚中,雖然洛陽所屬的河南尹就在酸棗十幾里地外面,但居然無人組織宣誓歃血、推選盟主,然后即刻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