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彪如遭雷擊,竟然在朝堂之上抖如篩糠,而旁邊的袁隗更是微微低頭不言。
“相國。”黃琬同樣有些氣短,卻終究是昂首挺住了身形。“無論如何,遷都都是關乎國家根本的大事,楊公身為三公,居然不能在嘉德殿內說一句話嗎?”
董卓一聲冷笑,剛要發作,旁邊司空荀爽卻是忽然起身,擋在了董相國與黃、楊二者之間,并面對黃琬正色而言:“黃公沒有明白董公的苦心……如果不是局勢不好,董公會想著遷都嗎?現在的局勢是,關東那些人三面圍住了洛陽,天子與公卿在其中,晝夜難安,而若是西入長安,卻反而成為了當日秦滅六國之勢……還請兩位多多體諒。”
眾人自然知道荀爽是打圓場,而黃琬、楊彪此時也是一身冷汗倒流,并陡然醒悟過來,剛才他們確實是差點要死在此處,便趁勢低頭,各自退回。
“其實相國也不用太擔心關東那些人。”就在三公各自退回,無人應聲之際,尚書鄭泰卻是忽然醒悟到了癥結所在,然后起身勸慰。“因為酸棗那些人,我素來熟悉……彼輩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這是什么話啊?”董卓微微挑眉,倒是好奇了起來。
“明公出自西州,少為將校,閑習軍事,乃是天下名帥。”尚書鄭泰小心笑道。“而袁本初、袁公路呢?這倆人不過是公卿子弟,從小到大就是在京師生活的公子哥;張邈張孟卓是個厚道人,坐在堂上都死板到不會扭頭的那種;至于孔伷孔公緒,其實只會清談高論,噓枯吹生……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并沒有半點軍旅之才!那敢問他們擁兵再多,臨陣相對時又哪里會是相國的對手?”
“說的好!”董卓微微展顏而笑。“所以又該如何呢?”
“所以,相國沒必要擔憂他們,就在洛陽便可以派兵擊破他們……”鄭泰趕緊展露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董卓哈哈大笑,卻是不答不問,不置可否,然后居然直接扶劍而走。
嘉德殿內,數名董卓親信,紛紛不顧禮儀,趕緊起身跟上,嘉德殿門外的禁撻處,全副甲胄的呂布也是即刻率領數名精銳甲士跟上。而一眾公卿目送這些人昂然而出,卻半點言語都無……因為,此時殿上尚有數十西涼甲士,虎視眈眈。
“大人……”
其余人倒也罷了,李儒大概是此時唯一一個敢擠到呂布身前,直接與董卓交談之人。“到底該如何?”
“遷都還是要遷的。”董卓收起笑意,一邊前行一邊凜然而應。“但黃琬說的也對,這種事情總得讓三公都認了才行!”
“那該如何是好?”
“殺了剛剛糊弄我的鄭泰,懸其首于……尚書臺!”董卓在前龍行虎步,兀自言道。“然后去掉黃琬的太尉,楊彪的司徒,讓他們當個光祿大夫好了,再問問朱儁要不要做太尉,王允要不要做司徒?然后遷都之事,立即著手準備。”
“喏!”李儒跟在自己岳父身后,看著對方日漸肥碩的身軀,卻是放棄了辯解的意圖。
“還有,酸棗既然已經會盟,還認了袁紹為盟主……其實我與袁紹之間,最大的分歧便在廢立,此番酸棗會盟,也說什么‘至尊蒙塵’……萬事由此而起,你便去殺了弘農王,絕了他們的念想,我倒想看看,天下只剩一個正經天子,他袁本初又該如何自處?”
“喏!”李儒這次倒是干脆……畢竟,毒殺一個廢帝,跟遷都這種事情相比,其實還是差一點的,債多了不愁。
“不過!”董卓忽然駐足,就在南宮仰頭望天言道。“鄭泰此人雖是糊弄于我,可他所言的一些話到底是有道理的……關東聯軍從軍事上其實不足唯慮,要論打仗,這十幾萬人怕是都不如公孫珣那山窩子里的兩萬兵馬!尤其是酸棗那十來萬人,令出多門,首尾難顧,我估計連調度起來都寸步難行,可以先緩一緩,等遷都后再議。倒是北面河內的袁紹、王匡;南面的袁術、孫堅,必須要有所威嚇!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