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衛將軍故吏方悅嗎?”火光照亮了半條街道,呂布與方悅狹路相逢,然后抬起長矛遙遙相指。“聽說你自詡河內名將?”
“悅從未自吹自擂。”方悅橫起鐵槍,遙遙在馬上拱手做答。“且一郡名將,何足掛齒?倒是當世虓虎之名,如雷貫耳!”
“既知我名,如何不降?”呂布手持長矛,立在的盧馬上揚聲大笑。“你若能降,念在你如此有禮,又有衛將軍那份香火情,我可保你前程。”
“悅雖只一郡小將,卻也知受命守土之責。”方悅應聲而答。“恕在下不能承呂君大恩!”
呂布聞言非但不怒,反而愈發贊賞,卻是不由挑眉而言:“如此氣度,果然是一郡一國名將之姿,正該死在我手!方悅!我今兵盛于你,人眾于你,器械精于你,戰勢也強于你……是否?!”
“不錯!”
“不過你這人氣度不凡,有禮有節,我呂布卻不能不敬你為人!”呂奉先抬起長矛,橫于馬側。“如何,可敢單挑?若你勝,我自不顧戰事,全軍退回!若我勝,便殺你于此處,以成君忠勇之名!”
方悅也橫槍相對,凜然不懼,卻是顧左右而言:“我今死,非為王太守死,實為河內而死……”
言未迄,其人明知對方是當世虎將,猶然率先沖鋒。
呂布愈發大喜,只是提矛勒馬相對。
二將身后軍官、兵馬紛紛失色,他們萬萬沒想到,兩軍各自主將,居然就借著這渡口火光,于街道上上演了一出單挑之事……宛如七八百年前列國爭雄時,雙方將領列車于陣前,一決勝負一般。
但究其緣由,卻也并非可笑之事。
于呂布而言,半是夜戰之中,野性勃發;半是見對方臨陣持禮不失,有心以此來致禮相對;而于方悅而言,更是簡單,戰局不利,兵馬勢弱,如今又狹路相逢,偏偏他又不愿投降失節,倒不如拼死一戰,僥幸勝利且不說,便是敗了,也可以讓手下兵馬不必再頑抗……
須臾間,二將已經在街道上交馬連斗四合,然而方悅一合比一合氣若,呂布卻越戰越勇,等到第五合時,呂布奮力一劈,方悅抬槍去擋,雙方兵刃在空中一對,后者只覺得雙臂一麻,便頹然后仰,手中鐵槍也就勢滑落。
呂布毫不猶豫,反手一矛戳出,正中對方咽喉,可憐方悅一郡名將,平生未曾有負于人,卻也因亂世為將,便毫無怨言,登時死于小平津渡口。
時年三十四歲。
方悅既死,本就因為遭遇夜襲而陷入絕境的河內小平津守軍登時崩潰,而呂布既輕易攻破此處,卻也還記得賈詡的計策與吩咐。所以其人倒也不去追索敗兵,更不就地劫掠搜刮,反而棄了那些潰兵與王匡的大營,匆忙召回各部,然后依舊偃旗息鼓,往下游五社津方向,也就是足足有三萬冀州軍、河內兵屯駐的袁紹大營處行軍而去。
方悅與小平津北岸渡口,不過是這個漫長冬夜的開胃菜而已。
五千鐵騎,馬蹄上裹著麻布,不急不緩,在呂布的帶領下沿著黃河一路偃旗息鼓,悄然東去,而走了大約大半個時辰,約二十里距離不到的時候,呂布便親眼看見,前方數里外儼然有一條火龍正急速相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