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們不負我,我又如何能負他們呢?”公孫珣繼續負手言道,宛如自言自語。“若徐張不負我,那總要打當前這一仗的,屆時先不管勝負,無論如何得到陜縣把他們二人及其所部給拉走才行吧?你說今日的傷亡固然可惜,但若是徐、張反水,我不去救,又該死多少人?”
戲忠抿嘴不言。
“至于潼關后集結的兩萬大軍。”公孫珣繼續言道。“咱們二人無不可言,我心里其實對賈文和還是有些期待的,他是個真正聰明人,我總覺得他是有法子能幫我看住呂布和潼關身后兵馬……”
“可萬一呢?”戲忠還是再度忍不住搖頭。“萬一賈文和信不過又如何?萬一他攔不住后面那兩萬兵又如何。”
“那就沒轍了。”公孫珣停下腳步道。“就還是那個下場了……逃回去,回河北處置袁紹,我又沒說一棵樹上吊死。”
“我也知道君侯在河北有所安排,并無擔憂袁本初能猝然擊破我們。”戲忠繼續嘆道。“其實若我所料不差,若君侯一日不敗,或者君侯一日不入關中,他恐怕未必就敢明刀明槍開戰,只是在周圍掏地盤而已……但我還是那句話,弘農事還是可以為的,可關中大局,未必能指望弘農,也未必能指望賈文和。”
“你莫不是糊涂了。”公孫珣忽然失笑。“說的好像我只把心思放在賈文和身上一般,如果是這樣,依照我對其人的了解,他反會對我失望吧?”
戲志才也是忽然間反應過來,旋即不言。
潼關處,黃河水聲與山谷蟲鳴聲中,被公孫珣看重卻又沒有真正倚仗的賈文和也在望著幽幽夜色感嘆,因為他剛剛得知了一件重大消息——身后華陰聚集的一萬五千大軍的主帥董旻,忽然只帶數千騎兵星夜折返長安去了,這讓他省了很多心思,但也讓他有些失神。
話說,董旻回長安不是誰的計策,也不是他枉顧大局,恰恰相反,他回去是因為身后有變不得不回——長安有人試圖刺殺董卓,此時需要有人領兵回去穩住局勢。
“真是亂成一甕粥啊。”就在賈詡立在潼關城門樓上遙遙眺望夜空之際,不知何時,潼關主將呂布一身甲胄完備,竟忽然出現在了此處,然后昂然往賈文和身側走來。“賈君,你說彼輩為何突然要行刺相國?”
“不是相國,而是太師了。”賈詡面色不變。“拜位太師的旨意已經發出去了,相國也受了,據說這些人就是準備趁著相國拜位太師的時候動手,只是召集的人中有人離開后便徑直去告發,這才被發覺了而已……至于為何,難道不是衛將軍就在關外徘徊嗎?”
“且不提這個,”呂布走到近處,忽然略顯小心翼翼。“賈君,你是涼州人,在長安人情熟,知道這次到底怎么個說法嗎?我怎么聽說跟荀司空有關系?”
“是。”賈詡沒有半分遮掩。“就是荀氏那些人做的事情……他們的意思是,趁著軍隊都在外面,忽然殺掉太師,前方必亂,倒時候以朝廷旨意勒令我們還有張濟那里一起倒戈迎接衛將軍,我們這些人若無董太師在后,除了倒向衛將軍與朝廷,并無他路。”
“真是狠毒啊!”呂布連連搖頭。“平日里荀司空何其爽朗一人?而且太師屢屢提拔于他,讓他從一介白衣數月變成司空,他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真是叛主小人!”
“溫侯不要罵了。”賈詡再度感嘆一聲。“據我所知,荀司空聽說事敗以后,立即自殺了……他是太師少年時便在潁川認識的故人,此番以命相抵,太師說不定會念在舊情隱去此事,便是其余參與者,說不定也能保全性命。”
呂布恍然頷首,卻也是扶著佩刀隨賈詡一起望著東面夜空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