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董仲穎是怎么落到今日這個地步的呢?”董卓撫著案上斷刃,一時恍然若失。
對此,劉艾依舊閉目以對。
“長史,外垣尚有多少甲士?”董卓等了半晌,眼見無人應聲,便按下斷刃正色相詢。
“兩千余吧?”劉艾終于睜開眼睛認真回復道。
“這不是挺多嗎?”董卓稍顯愕然。
“這是因為塢墻過于高大,又只有一座城門,所以很難逃出去罷了。”劉艾懇切言道。“若是開門迎戰,或者衛將軍發總攻,恐怕會倒戈者居多。”
“公孫文琪現在有多少人在外面?”董卓繼續詢問。
“約有十萬眾。”劉艾低頭答道。
“沒有這么多。”董卓搖頭不止。“他帶了兩萬兵出來,我有七八萬兵,然后連戰一年,都損耗了不少,便是中間他降服了白波匪,多了不少兵員,可兩家加一起必然還是不到十萬戰兵……而若是他之前未曾騙我,那李傕、李蒙、段煨、胡軫如今只在潼關東面,兩三萬兵尚未降服……故此,他最多有五六萬兵,其余的必然是三輔的民夫、壯丁罷了。”
“只五六萬兵又如何呢?”劉艾靜靜聽自家主公說完,卻是平靜反問。
董卓當即默然。
劉艾見狀也不多言,便微微拱手準備退出堂舍,而其人一腳跨出大門,將要走到外廊之時,卻忽然聞得身后一聲輕嘆:“大好頭顱,誰能斬之?”
劉艾身形稍微一怔,心中一時酸澀難名,幾乎要落下淚來,卻又趕緊提腳匆匆走出去了。
董卓目送自己最后一名心腹離開,許久之后,方才勉力扶著腰帶站起身來,然后來到側廊上,對著遠處軍營遠眺——萬歲塢的內層乃是專門動員民夫夯土為基,天然位高,倒也不虞視野。
實際上,這些日子,董卓雖然每日飲酒作樂,可偶爾清醒的時候還是會來到這里觀察公孫珣的軍營,并猜度形勢。不過,隨著一個又一個壞消息甚至是自家親兄弟的腦袋被公孫珣送進來,也隨著垣外的兵馬越來越多,營寨越來越大,這種觀察就顯得毫無意義了。
“確實是多為民夫之流。”
看了半日,董卓得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結論,然后復又回到了堂中座上,并拿起了那柄熟悉而又陌生的斷刃,還拔掉了刀鞘,露出了宛如秋水般的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