夯土將臺上,袁本初目瞪口呆,卻又一時失語。
“明公速退!”第一個回過神來的是逢紀,其人抱著袁紹的腰便往下拖。“前后張、鞠兩位將軍馬上便到,明公千金之軀,不必冒險……”
許攸也趕緊上前推著袁紹下去:“本初且去,事已至此,你個人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皆不足為道……你隨元圖到后面箭樓上暫避,我在此掌軍,調度防御便可!”
袁紹從失神之中醒悟過來,一面羞憤,一面卻也咬牙準備于逢紀離開。
然而,就在他準備暫時躲避一二的時候,忽然間,一個明明很陌生,卻又帶著一絲熟悉味道的聲音陡然在營中響起,其聲之大,宛如春雷,震懾半營,也讓袁紹耳中隆隆:
“袁本初!昔日北邙山上你以家門高第,當眾辱我,逼得我只能羞憤而走,今日我破你營門,殺你愛將,屠你士卒,你卻居然不敢來迎客嗎?!”
袁紹一時只覺的血氣上涌,再難自制,便兀自返身重登將臺。
“明公何必賭氣?!”逢紀幾乎要哭出來了。“黑夜之中,弓矢無眼!要從長計較!”
“天下事哪能事事計較?!”袁紹目眥欲裂,卻是一把推開逢紀,然后又從旁邊許攸身上拔出長劍來,遙遙朝著出聲的方向而指。“若事事計較得失,公孫氏的幾個小兒豈能十年而與袁氏齊平?!我今日營中坐擁數萬之眾,若連一個只有幾千兵的公孫瓚都躲,將來怎么跟公孫文琪相對?擊鼓舉火,發全軍迎敵,再去告訴公孫瓚,我袁紹就在此處,今日絕不再退,他想見我,便親自來此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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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既發青兗重兵,隔大河、舊瀆鉗平原,瓚坐守無援,乃欲出奇兵渡舊瀆襲之。郡丞關靖于城上勸,瓚遂嘆曰:‘昔在洛中訪紹,紹視吾不值一錢,今在此,衛將軍亦視吾不值一錢,然大丈夫生于世,豈能心中郁郁久難平?今日戰,非止平原事,亦要天下值吾也!’靖遂不言語,至夜,乃親披堅執銳從之……而瓚既破左營,殺崔巨業,乃撤回,途中顧靖問曰:‘今夜瓚值幾何?’靖于馬上答曰:‘可當萬金!’瓚笑曰:‘固不足也。’遂折身復攻,破右營,蹈高覽后軍直入袁紹中軍營,殺傷千萬,至于縱馬揚聲喝問袁紹,震驚袁營。喝問罷,復顧靖不語,靖知其意,亦揚聲于馬上對曰:‘今日將軍可傾國!’瓚大笑不止。”——《新燕書》.卷六十七,諸公孫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