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公孫瓚幽幽嘆道,卻并不多說什么。
話說,公孫瓚此時確實是有所醒悟的,當日公孫珣西征,每郡只征召了一部突騎千人,結果坐擁大半個幽州,卻只招了七千漢騎,四千烏桓輕騎,公孫瓚當時還笑對方坐擁寶山而不知,所以后來他趁機讓田楷替他一口氣招募了五千騎,并洋洋自得,以為得計。
然而現在看來,公孫珣那種按照根據人口、郡國組建的成建制部隊才是真正的長久之計,一人死一人補,正如有源之水,有根之木。而公孫瓚的五千騎,前期看起來并不差多少,但是五千騎來到冀州后,死一人少一人,宛如無根之水不說,更要命的是,他根本沒考慮到養兵的經濟壓力,因為他在平原、渤海,該有的步卒、戍衛部隊依然沒少,這五千騎兵是平白多出來的……所以回頭想想,為了養這五千突騎,也確實有些過于消耗渤海與平原了。
某種意義上而言,雖然公孫方是個腐儒,公孫犢是個混蛋,但二者能夠輕易獲得城中那些平原本地人支持,總歸是公孫瓚在彼處不得人心的緣故,
當然,以公孫伯圭的性格,即便是心里有些醒悟,這些話也不會說出口的。
而同樣是考慮到對方的性格,田楷欲言又止。
“到底有多少人想回幽州?”公孫瓚收過心來,主動捅破了窗戶紙。
“都想回幽州!”田楷無奈搖頭。“軍中有不少人是見識的幽州本地世家子弟、良家子,一人說出來,一隊就都明白局勢了,但大家也都感激伯圭你之前的恩養、賞賜,也都覺的你領兵打仗極佳,所以還是想讓你帶著他們一起回去……”
公孫瓚緩緩頷首,卻又悠悠嘆氣——頷首是因為士卒此時依然愿意服他,他還是很感激的;嘆氣卻是因為他實在是不甘心。
但此時不甘心還能如何呢?
“渤海守不住。”隔了半晌,篝火畔,公孫瓚方才在身旁眾人的期待中略顯別扭的開口言道。“我也不會讓幽州子弟隨我浪送性命,而且前日一戰,我多少也出了一口怨氣,讓天下人知道了我公孫瓚的名聲……此時回幽州不是不行。”
眾人紛紛釋然。
“但我有兩個條件,希望公直去一趟昌平替我說明……”公孫瓚繼續扭捏言道。“其一,我怎么說也是堂堂一郡太守,又有五千騎,所以我回幽州只從文琪,不從文典(公孫范),這件事需要文琪那里從長安給我一個正經的說法;其二,我的五千兵馬不能分拆,而且要有一個正式的駐扎之地……若是許我這兩條,我便回南皮搬了渤海的武庫、錢庫、糧草去那個地方屯駐,替文琪守一守幽州,否則諸位自領幽州子弟回去,我領我的百余義從死在渤海算了!也算是盡一任太守的守土之責!”
“只要能回去,這有什么?”田楷只當是對方面子上抹不開,自然不以為然。“伯圭本是衛將軍最親近的弟兄,又如此能戰,依我看,昌平呂長史處,長安衛將軍處,必然會痛快答應……至于說地方,河間北面的易京不正好嗎?一面有易水做屏障,一面背靠幽州,而且那地方還卡在文典身前,天然為幽州東面屏障,咱們把渤海的庫存移過去,再把當地百姓組織起來軍屯……”
話到此處,田楷忽然醒悟,這恐怕就是公孫瓚打得如意算盤了——他就是想去易縣,進可保持半獨立姿態,退可以回到幽州腹地,而且真要是等到袁紹和公孫珣在河北全面對峙,以這個位置而言,很可能會取代公孫范成為最東側的方面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