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只如此,婁圭很早便已持重;荀攸本就少言;戲忠倒是個毫無顧忌的,但他的第一反應卻是去思索田元皓話中之意;唯一一個偶爾能刺回去的公孫珣此時被田豐拿捏住話柄也不好駁斥的……
不過,今日這堂中除了這些人,卻還有一個田豐并不熟悉的常林常伯槐,后者在河內初入幕府時就能生頂呂范,今日聞言也是當即豎目,搞得公孫珣暗叫一聲不好,但未及開口,便已經來不及了。
“右軍師有話何妨直言?”常林身材高大,其實雄渾,此時怒目相對,聲音比田豐居然還要高上八度。“明公付右軍師重任,乃是要借右軍師之才定平天下的……同僚與明公說的對,足下可以贊同或不言,說的不對,足下便應該據理而論……今日公堂上論及的乃是關乎千萬人生死的國家大事,足下如此夾槍帶棒,說明公貽笑大方,自己便不可笑了嗎?!”
田豐剛而犯上,只是犯上而已,換言之,平日里唯一一個受氣包就是公孫珣,而他本人又何曾犯過別人,又何曾被別人犯過?
故此,常林一怒,田元皓一時聞言,居然訕訕不敢應。
而公孫珣眼見如此,倒是難得心中愉悅——居然有人能制得住田豐,也是讓人絕倒。
不過,愉悅歸愉悅,公孫珣倒不能讓兩位重臣之間出岔子,便立即出言勸解:“伯槐不必如此,元皓只是憂慮局勢而已,非是有意冒犯,而他所言中的大亂子,我其實也是盡知的……只是散亂匪徒,當然可以剿撫并用,從容安置,但諸位莫忘了,北太行還有一人,在盜匪中頗得名望,兼有七分盟主之實,便是那井陘附近靠著常山一側的紫山賊張燕了……而如我所料不差,井陘這個時候出現岔子,跟張燕必然有關,因為其人再怎么無能,只要有心,就絕不至于約束不住自己巢穴附近的局勢。”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一凜。
“可是紫山賊張燕不是明公舊部嗎?”有人實在是沒忍住。“還有那黑山賊于毒……”
“足下莫非真以為太行山匪是我的暗子,這次攻取鄴城是我手筆?”公孫珣不由搖頭。“鄙人實言相告,于毒與鄙人并無關系,之前派出使者招撫于他,乃是為了滏口陘的通暢而已,卻不料被他借機生事。便是張燕……”
“便是張燕,如今其人把控北太行許多年,所領人口數十萬,早早為兩千石中郎將,野心也已經蔓延起來了。”田豐回過神來,就坡下驢,直接正色接口道。“說句不好聽的,若他真有心,以前年將軍西征為始,到將軍討董成功為終,期間無論如何都該降的……既然不降,便是有了野心!而既然有了野心,此番必然要生事!因為其人作為將軍舊部,心里很清楚,將軍其實是要強于袁紹的!”
此言一出,堂中自公孫越以下,不少立著的人心中皆是微動……一直無言的公孫越更是看了自家兄長一眼。
“不錯。”公孫珣在座中感慨言道。“于毒那個人我不清楚,但張燕此人,起了野心也屬尋常……而如今河北大局中,其人居于兩強之間,既然有了異心,自然要助弱抗強才是正理!此番又是理他最近的井陘出亂,背后隱情可想而知,必然是袁本初已經與他勾搭上了!”
“如此說來,非只是張燕,河內張楊……似乎也要警惕!”戲忠也終于醒悟。“他也是偏向袁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