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行禮了。”眼見著對方還要在擔架上掙扎拱手,公孫珣卻是趕緊擺手。“將你今日來中軍請罪時所言的事情再說一遍……你是在何處遇見的典韋,并被他擊退?”
“罪將不敢隱瞞。”徐興趕緊俯首而言。“罪將昨夜于在梁期城西南處十余里的地方,一處通往滏水的蘆葦蕩中遇見的典韋,并因此觸犯軍法……”
“為何去彼處?”
“回稟君候,昨晚屬下原本是在梁期城西數里處埋伏,后來西面的魏將軍所部忽然舉火歸營,屬下以為此番動靜后彼處再難尋得俘獲,而想要入城就食的袁賊潰兵多半要繞到南面歸城,便逆著魏將軍的行程,向南而行,結果遇到了一片蘆葦蕩,威脅燒塘之下,這才逼出了典韋……”
“那蘆葦蕩多大?”
“不好說,總有數里連續,乃是西北往東南走向……”
“下去養傷吧!”公孫珣好意讓對方退下,卻又微笑看向了身前不遠處的魏越。“魏子度,你剛剛找我,說你昨夜在梁期城西放走了誰?”
周邊諸將佐登時醒悟,然后目瞪口呆。
至于魏越,也是趕緊叩首請罪:“屬下萬死!但屬下真不知道袁紹等人藏在其中,屬下只以為當時只是許子遠和他的親近侍從而已……此事在場部眾皆可作證!”
成廉無語之余,也是當即出列,同時下跪懇求:“君侯!子度這人素來糊涂……此事他固然大罪無誤,卻只是無意而已,還請君侯念在他多年苦勞份上與他一分寬恕!”
言罷,其人奮力叩首不止。
見此情狀,周圍程普、韓當、高順且不提,便是徐榮、張遼、張飛、趙云、田豫、楊開、文則、宇文黑獺等將也紛紛出列求情,倒是一眾軍師、文臣、義從近侍都沒表態……而關羽、徐晃、潘璋、郭嘉等人,干脆也都肅容相對,未做姿態。
不過,隨著公孫珣坐在上首環視四周,雖面帶笑意卻一言不發,這些求情之人卻是漸次息聲,然后尷尬立在將臺之上。
“居正!”等到將臺上安生下來,公孫珣方才看向了唯一陪著魏越下跪的成廉。“你說的極對……魏越這廝,隨我多年,功勞苦勞總是有的。而且我何嘗不知道他魏子度是個糊涂蛋,又何嘗沒有一心想給他個好結果呢?非只如此,多少舊人、故人,若是可以,我都想讓大家都有個好結果……起來!”
公孫珣一邊說一邊漸漸收起笑意,并轉而嚴肅,等到最后兩個字,卻是干脆隱隱有了厲聲風氣。
而成廉聽得此言,卻更加惶恐,非但不起,反而再度叩首不止。
“也罷,總得讓人心服口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公孫珣一聲嘆氣。“你替我問問你身側這位同鄉知己,什么叫做‘將來若無戰事,一武夫何來功勛立足’?然后再替我問問他,什么叫做‘君侯婦人之仁,居然不許追入城下營寨,遲早自取其辱’?最后還要替我問問他,什么叫做‘袁紹都許了部下封侯了,君侯掌握朝廷,竟如此小氣’?”
這番話第一問出來,關羽在旁便率先挑眉捻須;第二問出來,之前出列求情的諸將,從程普到韓當再到徐榮,從張遼到田豫再到趙云,無論大小,俱皆失色,徐榮、張遼更是額頭冒汗;而等公孫珣說完最后一問,成廉終于猛地抬起頭來,只見其人額頭上血水、汗水混雜,雙目之間更顯得有些茫然且愕然,卻是緩緩轉向身側之人。
“屬下……屬下……”魏越俯首跪在彼處,喏喏不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