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榮還能如何,只能連連稱是。
“子伯!”公孫珣終于努嘴示意。
一直沒說話,卻是軍中實際上第二人的婁圭聞言上前,干脆揭開了公孫珣下一步作戰計劃:“昨日君侯下令收兵,乃是我等中軍商議所定……因為彼輩既敗,強驅城下,固然得手一時,但若袁紹就此失了大軍,直接逃出了河北,隔河對峙反而不美!而昨日歸來,君侯與我等商議,也是要趁機包圍袁紹,但卻要將整個魏郡包住,一邊阻止他逃往河南,一邊還要繼續逼迫彼輩迎戰,于野地輕易勝之,如此方能克竟全功之余少些死傷!其一,乃是要……”
“因為少殺了人,少了軍功便憤憤不平者,與董卓何異?”公孫珣忽然再度插嘴。“我今日殺魏越,不止是他以己志凌于我之志,更是他這種亂世兵馬在手,為功勛不顧一切的武人作風不能在軍中蔓延……之前武人為朝中士大夫排擠,固然不公,可董卓一旦得勢,難道不是恰恰說明之前朝中的憂慮是對的嗎?軍中若有此風,無論官階高地,資歷深淺,有一個算一個,都只能是一個下場!而且下一次,我卻未必拿的出這么多錦緞來賞賜下去了!”
徐榮終于支撐不住,俯首請罪。
而公孫珣看都不看對方,卻是直接下令:“云長,你為其中一路主將,與徐晃、張遼引兵三萬,今日稍作整備,明日便向西面而去,先攻武安,與上黨牽子經匯于涉縣,然后轉而順太行南下,重奪朝歌!再取黎陽!”
關羽心下恍然,趕緊連著其余二將出列領命:“但有末將回朝歌,決不許袁紹從彼處歸河南!”
公孫珣微微頷首,復又左右睥睨:“你們也該大略明白了,此策是要左右齊出,借著我軍大勝,敵軍大敗而一時無法出兵的機會,作出包裹整個魏郡的大包抄之態……但云長右翼走西路是實,左路卻是要半虛半實……誰愿去廣宗,與我頂到袁本初腰腹之上?”
“君侯,廣宗乃是魏郡、安平、清河三郡要害所在,河北樞紐所處,昔日張角在此固守便是此意,此番又正對兗州東郡,為袁紹腰腹之言極為妥當。”程普見到關羽受命,立即向前詢問。“可半虛半實是何意呢?”
“就是廣宗那里兵馬不能太多,也不能太鋒銳,省的袁紹不敢去的意思;但偏偏一旦袁紹真的傾巢而東向,又能確保廣宗一個孤懸在漳河外側的舊城不失……總之,那里其實是個誘餌!一萬兵,其中五千輔兵,渡過漳水,孤軍誘敵,誰去?!”公孫珣四顧而問。
聽說是大勝之余的局面去做誘餌,偏偏又只能領一萬弱兵,眾人多有猶疑,唯獨單獨一路,地位還不能太低……總之,這種苦勞居多、功勞未必多少的事情,素來是軍中最難為的職責。
“屬下愿往!”沉默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魏越的事情,帳中居然依舊有數人齊聲請命。
一個是之前俯首的徐榮,一個是已經出列詢問的程普,一個是今日一直未怎么吭聲的韓當,最后一個竟然是審配……
公孫珣掃過眾人,最后看了看審正南,稍微一怔,方才發笑:“事到如今,正南竟然要領兵嗎?”
“不是領兵不領兵之言,而是想要任事罷了!”審配昂然答道。“天下紛紛,大丈夫求功業本無不妥,而若能不計艱險,為常人之不能為,也是足以告慰生平的事情!有事情擺在身前,別人不愿為,我愿為;別人不能為,我能為;別人能為且愿為,我又為何不可為?”
“正南勇于任事,果然棟梁之才。”公孫珣打量了一下對方,微微頷首。“既如此,就由你去吧!我自引主力在此總攬大局!”
審配領命稱是。
而公孫珣繼續看過諸將,方才扶刀而起,肅容以對:“諸君……袁紹無能至此,昨日一敗,已不可止頹勢,而我昨日遙遙觀戰之時,也已經下定決心……一冬一春,最多再一夏一秋,湊成一歲,便要徹底掃蕩此獠,統一河北……希望爾等皆能如審正南這般勇于任事,誠心奉公,卻更希望你們能如他這般不失不亂,克定大局之余,保持本心!天下洶洶,將來的路不是那么簡單的,有些東西來之不易,咱們且行且珍惜!”
眾人俯首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