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軍這第二波攻勢太快了,快到不正常。”倒是田豐,此時醒悟過來,見狀稍微提醒了董公仁一二。“須知道,之前高將軍如此神武豪氣,咱們作為友軍,氣魄都為之所奪,何況是親眼看到袍澤被屠殺殆盡的袁軍呢?照理說,哪怕是重新組織突擊,也該稍作停歇,以回復一二士氣,并且最好換未曾見到此情狀的后軍上前來擔此任才對,但第二波來的如此倉促與急速,只是多加了一些盾牌而已,只能說這必然是對方掌軍者徹底失態,一時失措之下,慌亂拋出手中預定之策罷了……如何能真的得手?”
“就好像賭桌上玩動物牌,一時輸急了,便忘了計算,匆匆扔出手中預定大牌?”董昭不免黑著臉詢問。
“不是輸急了,而是徹底慌了、懼了……董府君不懂軍事,弄不清這里面的區別也是尋常。”田豐看似隨口而言,卻又扭頭看向婁圭。“子伯,此時可以發義從了嗎?”
“稍待!”
“不急!”
“稍等!”
婁圭、荀攸、公孫珣三人幾乎是同時出言,而后者卻又干脆同時閉嘴,只有婁子伯繼續緩緩言道:“等對方后軍弓弩手上前,還要看對方是否有第三次突擊……但此時可以讓龐令明準備了。”
田豐、荀攸齊齊頷首,公孫珣抱著自家兒子依舊不動。
而董昭欲言又止,干脆閉嘴。
數百步外,袁軍大陣中,袁紹車駕上,袁本初本人咬牙坐在車上角落中,一邊扶額蹙眉一邊止不住的落淚,根本無法出聲,而辛評卻正攀在車轅上與車上的許攸激烈爭執著什么。
“許子遠,退吧!”細細看來,辛仲治竟然也是淚流于面,其人帶著哭意奮力勸道。“咱們本就是敗軍回身突襲,仗著一口氣而已,第一撥逢元圖戰死后,全軍膽氣為敵所奪,今日一戰其實就已經完了……你這輩子見過如此豪膽的士卒嗎?你聽到剛才的喊聲了嗎?彼方如此士卒,如此士氣,而我方如此姿態,真能搶在彼方騎兵回來前突進去?!再拖下去,咱們只會全軍覆沒在原野中罷了,身后那個土壘只是遮蔽隱藏用的,守不住!”
“但是逢元圖死前有言……”許攸握著手中馬鞭,竟然也帶著哭腔了。“要剩余三撥盡數發出,這時候你讓我怎么退?”
“只有你一人在意逢元圖嗎?”辛評雙目泛淚,勉力反問。“子遠……我知道這些年袁公起勢后咱們生分不少,可你莫忘了,我是潁川人不錯,早年在洛陽卻與你還有元圖一并早早追隨明公,我現在都記得之前與元圖在蔡伯喈府上見到公孫文琪時的情形,彼時我二人目送他走,我便私下與元圖說此人能殺人……卻不料一語成讖,這遼西子今日殺的是竟然是元圖!”
許攸淚流難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