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許攸當年在洛中,干脆差點入了公孫珣的伙,不要說公孫珣本人,呂范、韓當、婁圭、公孫越哪個不熟?他當日怎么從魏越手下逃出去的?
沒辦法,這是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不管怎么說、怎么講,作為極少數精英的存在,士人的政治特權都是客觀存在的,他們既然降了,呂范就要以禮相待,甚至直接開釋使用。
不過公孫珣走前留下了一個鐵律,很明顯是超過了呂范權限的,那就是軍官十一抽殺令。掌過軍的,都戰場刀兵相見了,還想如何?戰后十一抽殺已經是這個時代極為仁慈的戰俘策略了。
歷史上曹操一直到統一北方,河間大豪田銀聚眾造反一事后,才停止了全面殺俘的政策,并被稱贊為仁慈。
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當溫文爾雅、超然于時代的士人群體在亂世中染指了軍權,拿起了刀子,那再拿以往士人之間的那種方式來處置,還合不合適?
沒人知道。
因為以往讀經的士人不拿刀子,這次袁紹大敗,還真是第一回在軍隊中見到這么多士人俘虜……于是乎,呂范想一并開釋,卻又擔憂擾亂了十一抽殺這種幾乎稱得上是公孫珣亂世基本對策條例的事物;想狠下心處置,卻又根本沒那個魄力,也確實不忍;而想要分別清楚,將其中曾掌軍者拖出單獨處置,卻又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定下一個標準,劃出一個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分割線。
于是,這些人就一直被軟禁隨軍,從河北到泰山皆如此,而隨著青州整個被攻下,這一類人反而越來越多,多到讓呂范不能再無視的地步,卻又依舊無奈。
“我以為呂子衡本來是個宰相之才,看來也只是沾了元從的光啊!”宴席散后,呂范自去,而被禁足在這個莊園中的一眾俘虜們卻也不免憂心忡忡各自歸舍,倒是郭圖與許攸心中各自有事,卻竟然繼續留在原處‘高談闊論’,而郭圖彈了彈衣袖,先行開口,卻顯得頗有風度,好像剛剛二人根本沒有爭吵一般。“他真能殺了我們不成?而若不能殺我們,何妨趁大權在手,與我們一份活命之恩?若如此,將來我們誰不對他感激涕零,他的總幕府之位豈不是坐的更穩?”
“郭公則,你這種兩面三刀之人,便是真救了你一命你又如何能真心感激人家?”許攸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卻根本不給對方面子。“袁本初與你何等知遇之恩,你不也是匆匆將他賣了嗎?我前日才知道為何清河路上兵馬潰的如此之快,三萬之眾,竟然被你帶到博平,然后一舉賣出……如此大功,怪不得呂子衡都不好直接殺你。”
“許子遠,事到如今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要生都生,要死都死,為何還要如此咄咄相逼?”郭圖也終于忍耐不住了。“你不就是陪袁車騎走了最后一程嗎?最后不也降了嗎?你若殉死,我自然敬你三分……”
“我若殉死,你必然心中得意暗諷……就為此事,我就絕不會殉死于當場!”許攸攏手反嘲。“而且,誰和你一條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