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處,諸將俱皆悚然,而袁氏舊臣那里則不免戚戚。
鄭玄實在是忍耐不下,只能低頭求去。
“鄭公真以為我是董卓嗎?”公孫珣無奈苦笑。“我若想殺人,何至于如許子遠所言,一開始如此做作?而許子遠臨終之求,我也自始至終沒有正面應下……就是因為手里有刀,才一定要克制。再說了,若真要殺人,何至于讓鄭公列坐?哪有刻意當著老師殺學生的事情?”
鄭玄一時愕然。
“之前說到科考一事,其實正想請鄭公去做主持。”公孫珣懇切而言。“我準備表鄭公為太常,即刻往鄴城而去,并在那里建一座大學,讓鄭公一邊教授子弟,一邊興復古文經學,然后再負責河北諸州的科考選材一事……長者凋零,劉師、橋公俱去之久矣,盧師也已經決絕,鄭公就請務必不要再清高了。”
鄭玄沉默一時,卻終于是俯首稱命。
“傳我軍令……從今往后,凡士子為逆者,從軍事者以軍法論,即十一抽殺之令。”公孫珣見到身側之人稱命,干脆揚聲直言。“未曾直接領兵者,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今日之袁氏附逆,無論出身,一并髡刑發河朔邊屯三載,重者五載……我生平最敬故橋公,望爾等能學橋公一般百折不撓,早日識民間疾苦,回身再造前途!”
鄭學門人,孔融故吏,還有辛評、郭圖等人也都死里逃生之余紛紛釋然稱謝,便是這些人的親友在公孫珣麾下的,也紛紛出列稱恩。
而崔琰也在周圍同門的拖拽下,也無奈準備低頭。
“崔季珪就不用了。”公孫珣遙遙冷冷而言。“我是真的厭惡你……河北雖大,卻連髡刑版筑之地都沒給你留,或者說,凡我治下并無你半分立足之地,你現在就走,去尋曹操、孫堅、劉表、陶謙之流吧,想來他們自會與你富貴!若清河崔氏愿隨你走,我也不攔!但事先說好,有朝一日,我若真的重整河山,那整個天下就都無你立足之處……自去吧!”
言罷,公孫珣兀自下臺而走,仲夏日頭最長一日也終于就此進入暮色之中。
然而,眾人不知道的是,公孫珣上馬攜眾歸城,未及安坐,呂范便主動求見。
“許子遠今日舉止乃是要已自己性命為餌為其主復仇之意,臨終之言也不過是挑撥離間罷了,子衡何必在意?”公孫珣本不想見,卻還是召入舍內安慰了一句。“再說了,那件事你又不是沒與我匯報過……”
“不是此事。”呂范尷尬一時。“屬下有一事忘了與主公說……”
“講來。”
“公孫犢、公孫方被我下令直接處死了。”呂范無奈而答。“這與主公今日寬縱之風略顯抵牾,臣有失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