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道,而且一日不到終點,天下也無一人知道。”司馬徽從容答道。“但是,如今的局勢乃是百騎爭先,各有所循,那些騎馬在前的人前后左右都是騎士,疾馳之中更難分辨自己的處境,而我這種人留在原地最起碼是能看清那些人胯下馬屁股有沒有歪掉的……你說是不是?舉例而言,孫將軍到此若不是為在下而來,那必然是為附近光武廟而來的吧?”
“不錯……”
“那這個我就可以斷言,將軍誤入歧途了。”司馬徽終于失笑道。“此處谷中乃是逃避戰火之人聚居的一處地方,想要去光武廟,得從上山路上前一個谷口轉入……”
孫堅微微一怔,也是不由苦笑:“先生說的一點都沒錯,是我無知。”
司馬徽束手笑而不語,而孫堅見狀也覺得無趣,便要牽馬出谷去尋光武廟。
然而就在這時,身后之人忽然再問:“孫破虜知道剛才那首歌的來由嗎?”
孫堅一面牽馬,一面轉身,然后緩緩搖頭。
“這首歌名為《淯水吟》,說起來還是去年從武關那邊傳來的,據說是曹孟德往長安謁見天子,然后為求自保,上來便以衛將軍故友的身份拜會了衛將軍的母親公孫老夫人,并在衛將軍府下榻,而這首曲子,便是公孫老夫人所作,教府中歌女專門演唱給曹孟德的……”
“竟有此事?”孫堅不免興趣大增。
“非只如此,長安那邊還有傳言,說是曹孟德閑談時說起孫破虜你家人妻子之前皆在他府上,而你獨在淯水奮戰,這才有此曲……”言至此處,司馬徽不由搖頭。“換言之,這首曲子,關中、南陽一帶,士民都暗中議論,說是講孫破虜你家人的,曲中女子也正是貴家吳夫人。”
孫堅跟著連連搖頭:“這倒是胡扯了……我也信我家夫人擔憂我出征,可是前面幾句分明有自承命苦,遭遇禍事之言,倒有些被迫用強的哀怨意思,如何能是我家夫人?”
“這不是正對上了嗎?”司馬徽雙手一攤。“天下人都知道,孫破虜家的吳夫人是搶來的啊!”
孫堅陡然變色,直接撒開馬韁,扶刀向前:“老匹夫,你以為我不敢殺人嗎?”
“將軍為什么不去殺了曹孟德和公孫老夫人呢,反而要遷怒我一個說實話的人?”司馬徽依舊面不改色。“而且,將軍之前一怒殺了一個少年,為此不得已奮力作戰,以至于數萬人拼殺于淯水,血流漂櫓,今日又怎么會再一怒殺一個老朽呢?若是如此,將軍就真的無可救藥了!”
“你言語玄玄乎乎,到底是何意?!”孫堅憤然握刀相詢。“你如此清楚我出身來歷,自然知道我讀書不多,有什么見解盡管說來,有什么怨憤盡管直言,再這么下去于你我都沒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