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聞得此問,更是冷哼一聲,懶得多言。
倒是其弟子廣陵吳普稍微苦笑,并為自家師尊解釋了幾句:“其實不瞞元直,我家師尊從未與那北面衛將軍母子做過診治,便是河北都沒去過,遑論見面?但不知為何,那衛將軍母子就是要稱我師為醫仙,稱南陽張仲景為醫圣,還動輒拿我師尊和張公的名義發那些個布告,印這些冊子,說是讓天下人防疫……”
“冊子是偽作的?”徐庶驚慌一時。“我家中老母一直都是按照這上面所教的事物養生的啊……這如何是好?”
“元直不必過慮,其實這也是我們不好辯解的地方,因為這布告和冊子中寫的東西,譬如勤洗手、勤洗澡、喝開水、建廁所、撲蚊蟲老鼠,這都是再怎么做也沒錯的事!還有輕度中暑灌涼鹽水,輕度風寒可用大青根(板藍根)煮水服用,也都是極為對癥的。甚至平素多飲茶這個事情,一開始我們以為是安利號想賣茶,可后來喝了之后我師尊都覺得茶水確實是個對身體有好處的好東西……至于冊子上有些偽劣的五禽戲,還有那個護目戲,雖然對比恩師的五禽戲有些簡略,但大致上還是暗含醫理的。”
徐庶松了一口氣之余復又恍然起來:“怪不得未曾聞醫仙反駁……”
“關鍵是反駁了也沒人信。”又有一華佗弟子忍不住插嘴。“堂堂衛將軍發的布告,而且這冊子更是印的全天下都有,聽人說巴蜀、西涼、海南都有,你說如此手筆之下,誰會信一群醫生的話啊?走到哪兒,我們說不認識衛將軍母子,他們都只以為我們師尊是想清靜……我們師尊是想清靜不錯,但確實不認識啊!師尊這輩子連幽州都沒去過,何曾與公孫老夫人還有醫圣仲景公在十年前于什么遼西對談什么醫理,還一問一答,恍若歷歷在目呢?”
“非只如此!”又一名華佗弟子忍不住吐槽道。“須知人與人是不同的,雖然冊子上的事情都是對的,但遇到體質特殊的人,卻該稍作調整,不能全然按照冊子上行事……去年年底,我師尊便遇到了這么一件事,單獨寫了方子,結果那病人識字,直接拿著冊子罵我們師尊,說這是醫仙的方子,你一個區區中原游醫,懂個屁的醫術,居然敢擅自更改?!”
“其實便是張仲景張公,我們師尊與他都還是去年這冊子風行天下后,專門于今年春日間拜訪,才在南陽第一次見的面……”吳普繼續苦笑道。“張公還好,他家中是南陽世族,其兄張羨在劉荊州麾下為長沙大郡太守,無人敢去攪擾。而我們師尊呢,自從這冊子和布告出來后,且不說走哪里露出姓名后都有達官貴人意圖強留,更有甚者,居然有人與我們交談后知道這冊子的事情后,覺得衛將軍是想借此機會尋訪到我們師尊,所以就想把我們捆了運到河北求一份進身之階!幸虧跑得快!”
“這……”徐庶本來覺得這事太過玄乎,可低頭看到腰中佩劍,卻又頓時無語,然后旋即改口。“這種事情其實也要分兩面看,如此一來,元化公再去診治,諱疾忌醫之人總會少許多吧?譬如之前那罵人的,真要報出姓名,必然會懇切遵行醫囑。”
“這倒也是。”華佗微微頷首感嘆,倒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話說,華佗一行人本就是看到徐庶雖然一表人才,高頭大馬、佩劍華貴,卻偏偏行事簡樸,毫無士人架子,更與那些市井之人主動做安慰,所以心生好感。而一番交流后,又見此人如此不卑不亢,關鍵是知道是華佗后既不糾纏,也不鄙視,乃是士人中難得通透之人,于是作為這年頭的非主流士人,不免更加欣賞。
后來再一問才知道,雙方都是要渡淮去壽春的,恰好同路,便干脆相邀共行,而徐庶也是個瀟灑性子,毫不作態,直接牽馬負劍隨行,以作華佗護衛。
而一直到了壽春才知道,華佗之所以至此,乃是因為久居此地的曹奮武親父,故太尉曹嵩身體有恙,因為曹嵩、曹操都是鄉人,而當時更是曹操親弟曹德親自去張仲景家去請得,華元讓實在是不好推辭,這才不得已與張仲景停止了學術交流,引弟子自南陽至此。
而徐庶到了壽春,等了許久,一直到華佗給曹嵩看完病還教了后者五禽戲,準備去廣陵時,才等到了自己此行目標張飛的消息——原來,劉備輕易跨江擊敗了孫策,卻忽然聞得徐州陶謙病重,驚愕之余便匆匆逼迫孫伯符與朱皓簽下了城下不戰之盟,然后即刻回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