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圍的某些人此時才反應過來,公孫珣居然是要吞并西涼,而非是要伐蜀……當然,也不能怪他們,他們著實不懂這些。
“還可以去聯絡一下幾位劉公子。”王允繼續言道。“之前他們屢次拒絕我們邀請,今日卻未必了……”
“不是名為伐蜀,實為定西涼嗎?”有人認真詢問,卻正是另一位黃門侍郎張昶。“既如此,尋他們何用?”
王允看了看張昶,也是心中無奈。
話說,張昶是涼州三明張奐之子,然而張奐當年為了擺脫涼州人身份,自己苦讀經書之余還不忘拿軍功換了京兆戶口,變成內地人。但這還不算,其人大概是對追求士人形象有些走火入魔,所以教育下一代的時候也堅持讓他們讀書習文。就好像張昶,身為張奐嫡子,居然和其已經去世兄張芝一樣俱為書法名家,張芝乃是草書之祖,號稱草圣!而張昶則擅長隸書,依靠著其兄長的名號,號稱隸書亞圣!在如今的長安,其人是唯一一個有資格和鐘繇的書法相提并論的!
唯獨其弟張猛尚有其父余威,在關西頗有威名,這才專門籠絡。
而王允見賢思齊,看到張昶出聲,卻又順勢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位列三公的皇甫嵩猶豫許久之后,忽然直接離開,其子皇甫堅壽也堅決辭掉了侍中一職,全家離開長安避禍去了,只有一個心中不甘的皇甫酈在此。
對此,王子師并不怨恨皇甫氏,皇甫氏對漢室也算是盡心盡力了,臨了也只是退出而非反戈一擊,所以只是真心覺得可惜而已,因為若皇甫父子衷心為漢,愿留在長安,那以皇甫氏在北地、漢陽、三輔等地的威望和軍事影響力,此番面對公孫珣試圖兼并西涼的動作,絕對是大有可為。
“人心苦不足,既得隴復望蜀。”見到張昶詢問而王允卻一時失態,倒是另一名關西本地名門之后,侍中金旋忍不住插嘴解釋。“軍事的事情是說不清的,當年光武便是得隴望蜀,今日的局勢也必然如此……若衛將軍能輕易吞并馬韓,則必然要嘗試攻擊漢中張魯,以盡求隴地。而若漢中再輕易拿下,伐蜀便不是什么幌子了,事情也就順水推舟了。”
“原來如此。”張昶恍然大悟。“那我去與侍中劉誕說,我二人乃是好友,必然能讓他信服,然后再讓他去說服他兄長,此去蜀中務必觀察局勢,隨時準備搬兵北上……”
“不要找劉誕。”王允趕緊擺手。“劉氏兄弟一直不愿意從我們,一來是因為蜀中一直與衛將軍相安無事,二來也是他們兄弟俱為衛將軍所制……前年劉益州遣使求放回其子,結果衛將軍只放回了一個不上不下的三子劉瑁……換言之,此時只有即將離開長安歸屬地的劉范本人可以交通大事,劉誕不值得冒險。”
張昶緩緩頷首。
見到對方似乎不以為然,王允忍不住又壓低聲音懇切囑咐道;“諸君,便是我也得承認衛將軍確實有大功于朝廷,而其人于渭橋所言,更是頗能蠱惑人心。再加上如今河北兵強馬壯,此番他又引萬騎精銳至此,讓人心生畏懼……那么如今情勢之下,指不定便有人見勢不妙,直接做了負漢恩之人。所以諸位交通之時,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萬萬不可作出洋洋大態,以至于泄露機密,落得滿門不存!尤其是衛將軍此番氣怒,沒怎么注意到諸位侍中、侍郎,那咱們更要小心,萬萬不可暴露,因為一旦暴露,必然引起遐想,惹來株連,屆時我等身死族滅無妨,唯漢恩不可負!”
室內眾人不再多言,而是齊齊袒出左臂,乃是仿效周勃誅除諸呂時的典故——從劉者,皆左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