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以為當稍作調整,以對王子師如今樹上開花之策。”一直沒吭聲的賈詡忽然起身行禮相對。
“說來。”
“于長安城中而言,須從速、從嚴、從廣,即刻嚴刑峻法,立做處置。”賈文和嚴肅以對。“而于西涼馬韓處,須稍緩、稍柔、稍寬,不妨先讓龐、楊、馬三位先歸涼州,稍作勸解,許以富貴平安。”
堂中只有五人,賈詡此言一出,不免一時寂靜無聲,因為公孫珣、鐘繇、王修、戲忠,四人俱皆蹙眉不止。
不過片刻之后,公孫珣到底是心中微動,然后望著賈詡搖頭失笑:“之前在華陰,依然是咱們五人,彼時文和不是說長安城內須寬縱一些,這樣才能成事,而西涼須以雷霆之勢速速抵定大局嗎?如今這才幾日,怎么就反過來了?王子師區區樹上開花之策罷了,咱們早就了然,何必為此大動?”
“回稟明公。”賈詡正色而答。“在華陰時,咱們所論的乃是全盤大局,而今日咱們所言的乃是一時應對之舉,兩論其實并不抵觸……此時在長安城內從嚴、從速、從廣,就是為了往后能找到借口放松于城內,以成大事;而此時稍微對西涼行緩兵之計,正是為了真正出兵時出其不意,形成泰山壓頂之勢,然后一舉而定!”
“文和細細說來。”
公孫珣心中愈有所動,便示意賈文和繼續,而董昭和戲忠卻也不由微微挑眉,儼然也是有所醒悟,唯獨王修從頭到尾依舊蹙眉如故……但其人肯定不是因為不懂而如此嚴肅了。
“至于為何請明公如此,其實乃是在下以為,不應該讓長安與西涼兩件事有太多糾葛……畢竟,長安和西涼,一為政爭,一為軍爭,讓他們有所牽扯,必然會無端生事,尤其是涼州那邊,事關數萬將士生死,一州黎庶平安,焉能讓彼處大局為區區一些朝堂詭計所亂?而且還只是表層的一些詭計,未涉根本。”賈文和娓娓道來。“但現在的問題是,王子師此番樹上開花之策背后,一層主要倚仗便是要以長安政局來聯動西涼,而若想要切斷此番連接,何妨反其道行之,以快刀斬亂麻,震懾一番?”
公孫珣緩緩頷首,心中已是完全認同賈詡的言語了:“文和這是欲擒故縱,欲縱故擒之策,正對王子師樹上開花之計……志才和元常以為如何?”
“屬下以為無妨。”戲忠即刻回應,而鐘繇也俯身以對,儼然也是贊同。
話說,關中三駕馬車,王、賈、鐘是也。
其中,公孫珣雖然不懷疑王修的忠誠,甚至很肯定真到了萬一之時,說不定只有王叔治能不顧一切慨然為他公孫珣赴難,但以這位的昔日元從的性格來看,其人注定難為這種陰謀詭計。
至于賈詡和鐘繇就不同了,二人在長安這么多年,以前者對人心的把握,后者對朝廷內部的掌握,再加上天子、漢廷與公孫珣之間近乎于必然的對立性,這二人又怎么可能會對劉虞、王允,還有未央宮內部沒有一些深入掌握和準備呢?
又或者是,受人之恩食人之祿,便要忠人之事,公孫珣給了賈詡一個降將那么大權責,將鐘繇一個黃門侍郎提拔到今日御史中丞領雍州牧的地步……那留他們倆在這里是干嘛的?
最起碼公孫珣這個集團的高層內部是心知肚明的——鐘繇根本就是要負責監視漢廷,賈詡根本就是要負責解決這類麻煩。
實際上,這二人也確實沒有停留在只是掌握情報的程度,他們很早便根據形勢發展與鄴城那邊討的戲忠一起論出了一系列針對漢庭的應對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