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半夜,果然見到了船只,然而卻又無接應之人——韓暹生怕暴露,干脆讓人把船停在野灘,然后立即回去了!
更要命的是,幾艘船只無人看管,又被丹水往東沖著漂移了上百步!而彼處兩岸幾乎等同于懸崖,根本無法從容登船!
“河水雖未結冰,但只是因為水流湍急之故,本身極冷,決不可輕易下水,否則說不定便要送命!”楊琦不顧年事已高,親自往灘上試探,卻又連連搖頭。“跟不要說天如此之黑,至尊更不可輕易涉險!”
眾人無話可說,卻又愈發絕望。
幾名女眷干脆哭出了聲來,只是被楊琦喝止了而已。
“那艘船如何?”絕望之中,京澤舉著火把仔細觀察,卻猛地看到一處機會。“似乎可以從上方懸崖懸繩索下船,然后等船上有人,便可輕易將至尊用絲絹縛著放下了。”
眾人聞言紛紛去看,卻又做出了此行中他們最長做的姿態——所謂一時沉默無言,這種一種絕境中的典型無奈表現。
首先,京澤說的是對的,那艘船被阻在岸邊,正對上方凸出的懸崖,看距離應該只有三五丈的高度,確實可以這么操作。但是,這艘船附近只有一艘船挨著,又遠遠在下游,跟別的船只相隔太遠。
黑燈瞎火,又是近乎于逃亡,又無人通水性,一旦入此船,地勢狹窄,也不好冒險回頭取其他船只,屆時便只好寥寥兩舟單走……這么多人,恐怕是走不全的。
到時候,誰走誰不走呢?東西要帶多少呢?
理論上自然是天子、兩位美人和大臣以及大臣家眷們上船,并只送上些許宮廷重寶,然后奴仆們和甲士們留下,這樣的話,便是后者分些財貨,從容一哄而散,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可實際上,誰也不知道這兩艘船到底能裝多少人,而且此行事關重大,人手能帶一個是一個才對,同時那么多宮廷重寶,扔下哪個都可惜。
于是乎,沉默之后便是一番爭論。
而爭來爭去,卻還是要讓天子和大臣們盡量上船,再留妥善之人斷后,以圖從陸路押送物資和剩余人員出武關。
“臣來斷后!”爭辯之中,還裹著一只胳膊的京澤忽然揚聲相對天子。“甲士沉重,本就難下船中,我帶本部甲士在岸上斷后,然后攜帶其余人等與車輛從大路而走,到南陽與至尊匯合。”
眾人剛要感慨京澤的忠心,便是天子經過這一段時日后也對京澤愈發信任,所以也準備出言勉勵一番。
但就在這時,侍中楊琦卻又忽然出聲:“至尊,臣有一言!”
被瞞住劉虞死訊的天子自然肅容以對:“侍中請講。”
“天下事以人為本,余者不足慮!而人與人之間又有不同,如陛下身涉天下大局,自然貴重至極,凡事為先,所以臣以為……船只當以天子、兩位美人、諸大臣為先,而亂世中兵甲最重,所以又當以甲士蹚其后,至于宮中寶物、大臣女眷、財貨之物,就要往后排了!”楊琦昂然出聲。“故此,當以虎賁中郎將先行下船,然后接應天子、兩位美人、諸位大臣,再以甲士脫甲分而懸下,然后即刻出行……臣愿與臣弟楊眾為其后,押送女眷財貨從陸路出武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