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讓人出乎意料的是,劉范卻幾乎消失不見……其人沒有反撲,沒有往北越過涪水去尋嚴顏,也沒有出現在西面的成都,就是消失不見了。
隔了足足得有七八日,就在嚴顏徹底焦頭爛額,徐庶在綿竹徹底高臥無憂之際,終于有劉范訊息傳來……卻是一隊主動回到綿竹的龐羲部甲士帶來了消息。
這些人也是東州士,家小都在綿竹左近,不愿意隨劉范和龐羲往犍為尋趙韙。
劉范去尋趙韙,并沒有出乎太多人的意料,因為綿竹位置太緊要,必須要盡快奪回,否則燕軍一旦進入蜀中腹地,則萬事皆休,所以當劉范發現東州士叛變,綿竹易手后,就只能去成都、涪水關、犍為三地調兵,所謂三選一罷了。
而這其中,成都雖然人口眾多,卻素來是蜀地本土力量的根本,劉范在彼處沒有任何根基,真要是去了,等他聚攏起兵馬,說不得黃花菜都涼了……實際上,此時真正有現成大軍的,無外乎是涪水嚴顏部和正在犍為圍攻楊洪的趙韙部。
這二者又有不同:
其一,相較于嚴顏,趙韙面對的壓力小的多,嚴顏所處的涪水關就是一縣之地,根本周轉不開,而且當面是數萬絕對兵力優勢的燕軍主力,一旦抽調兵力回身,萬一不成,那么蜀道的防守也自然崩潰,到時候也不免是個萬事皆休的局面,而趙韙則是在進攻包圍楊洪區區一城,周邊犍為、蜀郡、蜀郡屬國、巴郡,甚至還有南中數郡,是具有巨大的戰略空間和戰略上主動性的;
其二,在東州士造反的情況下,趙韙身為東州士最大的領袖,本身對叛軍的號召力和影響力是大于嚴顏的;
其三,趙韙的兵馬也比嚴顏要多,因為戰事開啟之前,趙韙是蜀郡太守,嚴顏是巴郡太守,趙韙本身就是原定的蜀軍前線總大將,只是出了楊洪這個亂子,他才率蜀郡大軍先行南下,這邊不得已才讓嚴顏頂上去的;
其四,趙韙和劉焉的關系更緊密,在蜀地的政治地位更高,其人早在劉焉入蜀前就是大漢太倉令了,基本上一直是劉焉心腹副貳的位置。
實際上,龐羲也是用這些道理勸說劉范的。
算算時間,從山路繞過綿竹,然后走小路順著湔水急速南下漢安(楊洪造反處,后世內江)的劉范一行人,此時大約已經要到趙韙軍營了。
消息確定后,綿竹城一眾文武各自心慌,唯獨徐庶徹底放下心來,甚至還去探望了一次劉焉。
就在這一日,下午時分,漢安城北三十里處,一處峽谷之內,一行三五百眾剛剛從叢林里鉆了出來,然后便陡然被此處的烈日給曬得頭昏腦脹,卻正是劉范一行人狼狽至此。
“劉府君。”一名本地口音的帶路小校氣喘吁吁,不由抹了一把臉上汗水,然后方才言道。“天氣炎熱,今日也不可能到軍營了,不如你們在此安營暫歇,我再去聯絡一下軍營,最好明日多派些車馬來接。”
劉范本能去看龐羲,而后者會意,便咬牙起身:“我隨你一起去見趙公!”
小校不以為意,隨即,二人不顧炎熱,一起打馬向南。
半夜無事,蛙鳴蟬叫不斷,廣漢太守劉范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卻不是因為耳邊噪音,而是因為心中懊喪至極……他一會后悔自己當日糊涂,竟然中計出城,一會又后悔自己當夜沒有咬牙疾馳回城內主持局面,還后悔自己沒有第二一早舉兵攻城……總之,無論如何,身為一個孝子,在眼下父親生死不明的情況下,沒有與父親同生共死,總是有一萬種理由來苛責自己這幾日的懦弱的。
當然了,劉范也存在著某種理性,他知道龐羲話里的道理,既然叛軍一夜便能控制整個城池,那必然是東州士皆反,這種情況下除了趙韙沒有人可以從容應對這種局面。而嚴顏那里,相較于趙韙這邊,實在是各方面都有些差距。
就是在這種激烈的思緒下,劉范終于勉強入睡,然后卻居然立即就夢到了自己年幼時追隨父親一起在陽城山隱居的那段日子……彼時生活雖然清苦,雖然父子二人并無半分職爵在身,卻也算是生活坦蕩了,如何到了今日這種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