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又一次被痛醒了。
南宮衛沒有再繼續折磨她,但先前那些手段也很夠她承受的了,尤其帶來的后勁還很大。
她的意識一直處于一種半醒半睡的狀態,要不是一名南宮衛看她快睡死過去踹了她一腳,她大約真會睡死過去。
但容夙同時也知道睡死過去她也不會死,因為南宮衛給她吃的丹藥,還有拍在她額頭上的道印,都是能護住她性命的。
不傷她性命、不壞她道基、不損她身體,還不毀掉她的衣衫,但還是能夠折磨她到這種地步,世族的手段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得到的。
要是現在那紫衣女子再來審問她,她說不定就熬不住了。
容夙如此想著,疲憊不堪地卸掉全身力氣,任由自己的身體被冰涼的鐵鏈鎖在血腥味和木香味交織的刑架上。
紫衣女子當然不知道容夙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話,她只會面容疲憊地告訴容夙她一來,容夙就會像繃緊的弦,隨時有斷掉的兇險,哪里還會有什么熬得住熬不住的掙扎
她只會往死了熬住,偏偏她們又不能真把她熬死。
轟隆
囚牢的門被誰推開了,容夙動動眼眸,似乎于某一瞬間聽到了一聲驚雷,隔著深深的囚牢和厚厚的囚門顯得極度悶沉。
外面似乎是在打雷么她這樣猜測著,心說這場雨不知道還有多久,日光還有多久才能沖開黑云的束縛呢
像她這樣的人,哪怕不害怕黑暗,在黑暗無聲里困太久了,居然還是會想要見到太陽,想要重溫日光照在掌心里暖洋洋的滿足。
然后她抬頭,看到了兩道黑影走了進來,越來越靠近她了。
容夙已經快睜不開眼睛了,她也看不太清來人的模樣,只知道其中一人穿一襲做得精致的紫衣,是先前的紫衣女子,還有一人似乎修為很高。
“把她的頭抬起來,嘴掰開。”那道修為很高的黑影開口了,聲音有些嘶啞。
容夙幾乎一聽就知道她一定不常和人說話,也不常曬太陽。她的聲音屬于孤獨、黑暗和影子。
那些南宮衛卻很敬畏黑影,這點從她們快了不少的動作足以看出來。
容夙看到了囚牢的頂,很黑很臟,跟淌了一地血液后還光滑平坦、以上好石頭修建成的地面根本不一樣,和裝著刑具的大玉盤、以梨花木做成的刑架更加無法相比。
看來南宮衛做事還是不太行,不太周到全面。容夙想。
然后她感覺周身一暖,似乎有誰在牽引著一股氣流環繞過她身體里的經脈,最后匯入靈海。
這種感覺跟日光照在掌心的暖洋洋相似極了,但雨明明還沒有停,雷也還在打。
容夙沒來由有些不安,她瞬間睜開了幾乎貼在一起的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
她是一個女人,穿一身黑衣,但那身黑衣看著很一般,一點都沒有世族奢華富貴的模樣。
接著容夙看到了她的眼睛,很黑的眼珠,映出她衣衫被血浸透、遍體鱗傷的樣子。
那女人正拿手搭住她的左肩,手掌上有淡淡的白光,而那些白光就在她的目光注視里碎成了光點,均勻地散布開。
驚雷不再響起后,這間囚牢安靜無聲,是那種死一般的靜寂。
小光球此時飄出來了,它的聲音含著一股悲涼和無可奈何“容夙,你完了。”
黑衣的女人、紫衣女子和那些南宮衛都聽不到小光球的聲音,只有容夙能聽到。靜寂無比的壓抑終結于小光球的聲音里。
容夙的眸里多出了一絲神采,她以心聲問小光球“怎么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