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時陸的鬧鐘沒響,他醒來的時候窗簾是被拉開一條縫隙的,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外面天光大亮。
床邊沒有人,他換好衣服下樓,一家人都在等著他吃早飯,除了單顏之。
易時陸問“顏之呢我們不用等顏之一起嗎”
幸稚京輕輕抓住了易時陸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乖巧地蹭了蹭“啊,你說顏之,他今天要睡懶覺,我們不用等他了。”
他口中那個“要睡懶覺的單顏之”此時正安靜地躺在一堆雜物中,被當做用完就丟的廢品一樣毫不留情地與破銅爛鐵和紙箱混合在一起,臉上蹭著難堪地黑色灰塵,因為擠壓身體呈現出不自然的折疊角度,他沒有了那副精英做派,身體里最后一絲活氣也被抽走了。
易時陸覺得單莫之今天有點奇怪,他從前是不會當著家里人的面做出太親密的舉動的。
易時陸害羞地抽出手,小聲說“莫之,叔叔阿姨都看著呢。”
幸稚京向著對面坐著的兩個人投射出隱秘而冰冷的目光,而那兩個人在他的目光之中露出一絲怯色。
幸稚京笑著說“時陸,我的家人都很開明的。爸、媽,你們說是吧。”
單媽媽捂著嘴巴笑起來“好了莫之,你看時陸都不好意思了。”
在愉快而自然的氣氛中,易時陸吃完了這頓早餐。
飯后易時陸拎著行李下樓,路過單顏之房間的時候本想敲個門打聲招呼和他說一聲,又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他,他舉棋不定,剛好被幸稚京看到。
幸稚京笑著催促“時陸,別叫他了,那家伙有起床氣,你把他叫醒了他要生氣的。”
易時陸放下了準備敲門的手。
單爸爸單媽媽給他們帶了很多當地特產,裝了滿滿一后備箱,目送他們的時候連聲說“以后多來玩。”
回去一路上幸稚京克制不住的嘴角上揚,甚至還罕見的吹了幾聲口哨,吹出了一種美式鄉村音樂的調調。
幸稚京送易時陸回到小區,天已經黑了。把車在公共停車位停好,幸稚京拎著幾袋土特產跟在易時陸的身后,走了一段路之后發現有東西忘拿了,幸稚京回車上去取。易時陸就站在原地等他。
幸稚京再次回來的時候,看見了易時陸蹲在地上,腳邊伏著一個毛絨絨的生物體。
易時陸心情特別好,摸著毛絨絨的腦袋“小胖子,你都快三歲了,怎么還這么會撒嬌你要做一只成熟的小貓了。”
聽見腳步聲,易時陸回頭興奮地招呼幸稚京“莫之,快來,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過我家小區里的貓。”
橘貓眼睛一瞇,瞇成了一條很窄的豎瞳,幸稚京站在三步開外的距離,也瞇了一下眼睛。
這個場景幸稚京覺得似乎有點眼熟。
這小家伙還在呢。這么久了,他來來去去,這東西倒是一直堅守著地盤。
眼看著橘貓就要弓起背脊,幸稚京突然向后退了幾步“時陸,我有點害怕。”
橘貓腦袋一歪
易時陸“怎么了”
幸稚京適時柔弱,表現出自己在逞強的樣子,連臉都白了幾分“小時候被貓抓過,有陰影。”
易時陸“不會的,小胖子很乖的”
“時陸,”幸稚京演出無奈“你也知道很多人都會解釋自家貓狗很乖,但對于害怕動物的人來說,接受起來還是比較困難的。”
他說的有道理,易時陸不得不用手推了一下橘貓敦實的身軀“小胖子,今天委屈你了,改天我再喂你,你先去玩吧。”
橘貓
易時陸從一只貓的表情中解讀出了受傷。
橘貓沖著幸稚京的方向齜
牙咧嘴,然后飛速逃走。幸稚京擠出一聲不屑地哼笑。
路過一樓的時候,易時陸還是會下意識停下腳步,幸稚京緊跟在他身后自然也看見了。
他漫不經心地問“這里住著什么認識的人嗎”
易時陸不帶一絲感情的否認“沒有,只是剛才蹲的太久了腿有一點麻。”
幸稚京說不出來自己心里是什么樣的感覺,不對,他已經沒有心了。他的胸腔空蕩蕩,只有一點癢,還有一點麻痹,幸稚京無法形容。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把和從前的自己割裂開了,但沒有割裂干凈,一些絲絲縷縷仍舊糾纏著。他看著易時陸對著從前的那個人表現出絕情、冷淡、遺忘,于是他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他現在是單莫之,這些對他而言無所謂了。
可幸稚京又想,他并不是絲毫不介懷。
介懷又如何呢,反正現在在易時陸身邊的人,還是他。
易時陸的家還是老樣子,易霖婚后不在這邊常住,房子里冷冷清清。
易時陸剛從一個熱鬧的家庭轉變到這種環境里,心里有點落差,調整了下狀態。
幸稚京開了這么久的車需要休息,易時陸讓他在沙發上坐一坐,他去廚房煮兩袋方便面。
在易時陸煮面的時候,幸稚京走進了廚房,從后面擁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