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鈞行回消息很快,海螺當中沒過多久就傳來回音,叮囑尹新舟切莫輕舉妄動,萬事待他趕過來之后再做處理。
也沒什么要處理的,尹新舟想,她隨便找了家客棧住下,又逛了逛城中的夜市,不得不說,商業繁華的地方就是與別處不同,天色暗了之后也舍得點燈臨河鎮那邊的大多數人家還保留著日落而息的傳統習慣。
商鋪當中傳來喝酒劃拳的聲響,而那些入了夜也會點燃燭火的店鋪當中,售賣著些許從仙家流出的釵環飾物許多煉器造物即便是凡人也能運用,包括但不限于在商隊當中被廣泛使用的儲物葫蘆。尹新舟隨手看了看,大部分都不如她手腕上的手鐲效果好,于是也只隨意看看,并不打算真買什么。
她看向遠處,像是這樣被仙門庇護著的城市在大荒當中為數不少,基本上都以一種或者幾種支柱性產業為根基,周圍所有配套設施環繞這種產業的模式進行運作。臂如此處擅作三疊絹,那制衣服的行當便發達,除此之外絹布手絹和絹包賣得也很不錯,連帶著刺繡之類的行業一起騰飛。
這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養出來的地方,需要長年累月的積蓄和人力物力,不過仙人的壽數恒長,花個幾十年的時間來培育一個能夠源源不斷給自己賺靈石的地方,也不算什么難以接受的行為。
畢竟,她和江之月的做法,在大多數仙人的眼里其實并無多少不同,不過是起步早了一些,又不過是選擇了其中一人的家鄉照拂鄉里,聽上去也是個不錯的名頭。
而等時光荏苒,童年時熟悉的那批人日漸年長衰老,仙人本人和這片土地之間的聯系往往就只剩下了純粹的利益關系和“培養一株植物長大”一般的成就感,情緒雖在,但卻不再寄托于人的身上。
想到這里,尹新舟又猛然反應過來還有一件事需要給蔣鈞行交代她打探情報時的身份是凡人,而留給蔣鈞行的那個身份模板,是自己隨口編出來的套話。
好在是長輩,尹新舟在心中后怕若是自己順口編出家里還有個剛至總角的小弟,那估計還得從門內去借個未成年的托過來演戲。
這一次的消息發出之后,久久沒有得到蔣鈞行的回復,不過尹新舟猜測對方估計是在趕路沒有及時“聽電話”,仍舊安心地等在城內。
而另一邊,修為以達玉衡的蔣鈞行遇到了自己修仙生涯當中排行前三的難關。
師妹很聰明,這種聰明已經在過去的兩年里充分展示了出來,對方竟能想出扮成普通凡人模樣在事情當中探聽消息的方法,在仙門諸多例子當中確實十分難得。
張飛鶴在布置委托的時候估計也只不過是順口一提,沒指望對方能夠拿出什么有價值的情報,沒想到才過了短短數日,師妹竟已經有了如此進展而這渾淪派行事作風也確實有些取巧,大隱隱于市,不過如此。
但他在接到傳音螺的第二通消息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對方是扮作凡人求取信任的,而自己一旦就這樣貿然進城,玉衡仙人所帶來的存在感在城內簡直形同黑暗當中的篝火一般醒目,將接下來的后續計劃徹底破壞。
那么就要按照師妹所說的那樣,自己扮作凡人,趁機潛入。
把所有敵人都殺干凈也算得上是一種潛入,蔣鈞行的第一反應便是直接動手,可惜渾淪派留下的疑點太多,仙門大家一起商量出來的結果是要盡可能從他們這些外圍成員的口中撬取情報,解決掉一兩個外圍成員并不會對整體局勢造成什么有效的影響。
但想要取得信任,他們一定會要求別人服下那種丹藥。按照時千秋的說法,那些渾淪修士興許是有辦法將丹藥當中妖獸的濁氣在短時間內以靈氣的形式表現出來,讓人仿佛“能夠修成正道
”,而已經修得金丹的修士吃下那種東西,興許會出現更加嚴重的藥力相沖。
吃肯定是不能吃的,想想手中所帶的符篆,是否有什么合適的障眼法
隨后,蔣鈞行很快意識到,自己剛剛的一連串思考都是在下意識地逃避問題。
而真正的問題在于,他還是需要去充當新舟師妹口中的“長輩”。
自己五歲入霞山,關于父母的記憶都已經被忘了個干凈,對于凡間血脈親緣的認知也格外單薄。修行大成之后,長相上的變化也極為細微,不知道對方口中所說的長輩究竟是要虛長多少歲還是盡快趕過去的好,不然兩個人連對口供的功夫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