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叫衣落落,失去全部記憶,被迫寄居于他的靈臺之中,甚至主動暴露自己想要同他合作,目的是為了離開他的身體。她很聰明,竟憑借零星線索成功推斷出他的完整謀劃。
她對他很感興趣,主動詢問他的故事,還會感同身受一般替他生氣。前幾日甚至囂張地指使他吃了一天連云鎮中的食物,導致他現在聞到相關味道都會惡心。
他不知道這個名為衣落落的女子真正目的是什么,至少現在他不并認為那句“想要離開你的身體”是真話。
他不介意適時地一些關于自己的信息,讓她窺見一些無傷大雅的秘密,甚至故意表現出溫柔體貼來放松她的警惕。他以合作之名滿足衣落落的需求,暗中對她不斷評估。
他本不想輕舉妄動,可快速演變的五感共連打破了他的計劃。
從最初的視覺、聽覺共感到觸覺、味覺共感,并在短短一天內直接達成五感共感,如同魔息腐蝕的驚人速度讓他精神緊繃。雖然衣落落同他的關系并不像所謂的靈臺寄生,但誰敢保證這不會產生更大的弊端
江輝依舊可以演好熟悉的角色,容忍其他弟子對他的辱罵,甚至踐踏他的尊嚴。但他絕對不會允許有一個人寄生在他的腦中,獲取他的全部感受,窺伺他的全部秘密。
他必須立刻除掉她不惜一切代價。
可現實遠比他想象之中更加棘手,衣落落我的存在不僅不能被感知,也無法被靈力攻擊。江晦曾暗中無數次對衣落落進行攻擊,但很可惜,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直到葉輝的話讓他有了新的方向。
如果說靈是萬物之本,那他靈臺之中的這名外來者是否也是一樣
穿云大陸自誕生以來充盈著無盡靈氣,孕育出無數生靈,包括人族,妖族和魔族。三族各有不同,然本質歸一,都是在修煉靈氣。靈氣盤踞于靈臺深處,是一切功法的核心。
可四萬年前天地失衡,穢氣彌散,濃郁的污穢之氣傾瀉而出,傳遍整個魔族生存地域。魔族們變得好戰、易怒,他們的靈臺之中發生變化被稱為魔氣的新物質出現了。
魔氣侵蝕萬物,蠶食血肉,一些低等魔族異化為殘暴嗜血的“傀儡”;高等魔族憑借血脈或修煉,在收到魔氣腐蝕的同時保持靈臺清明,仍然可以自主控制自身行為。
可他們發現了這場災難中孕育的魔族的“希望”。
魔氣侵蝕他們的土地與身體,也催生了一種新的攻擊方式使用魔息。魔族可以利用魔氣腐蝕萬物,具有極為強大的力量,比靈氣更甚。
這意味著他們這一種族獲得了更強的戰力,為魔族稱霸整個穿云大陸了可能。
貪欲滋生,從微小弱苗成長為參天巨樹再難遏制。三萬年前,魔族發動席卷全大陸的戰爭,試圖成為三族之首。但可惜,這樣的“雄心壯志”終究沒有實現,魔族受到兩族合攻,損失慘重,退居一隅休養生息。
這場戰爭似乎是一道分水嶺,魔族從此變為惡的代名詞,鏟除魔族也成了懲惡揚善的仗義之事。
魔氣并沒有在這場戰爭中消失,流淌在魔族的血脈之中。魔族似乎坦然接受了新的身份,從此與所謂正道勢不兩立。有些魔族退化為魔獸侵擾其他生靈,還有些被高等魔族操縱利用成為攻擊人族、妖族的利器,繼續用魔息侵蝕世界。
所以,可以侵蝕萬物的魔氣,是否也可以吞噬自己身體之中的衣落落呢
冒著無數風險將魔氣注入自己的身體中殺人,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正常人絕不會這般行事,可一個常年忍受折磨,時刻清醒扮演角色的“異類”還算是正常人嗎
魔氣入體腐蝕經脈,侵蝕血肉,有徹骨之痛。尋常人族或者妖族被注入魔氣后,若不及時清除,輕則經脈盡毀,重則死亡。
但江晦知道自己無需擔心這些。
除卻無法避免的痛楚,他篤定自己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他回到蚌殼中密林,墻側被鎖鏈束縛的圓盒顫動,無需睜眼就可窺見其中洶涌濃郁的魔氣。
身體深處被封印住的血脈蠢蠢欲動,發出嘶啞的低吼與共鳴。少年眉尾下壓,周身充斥著戾氣,額角青筋暴氣,手指扣緊桌沿。眉心的金色符文乍隱乍現,在眉眼間添上幾分清貴。